所有的窗皆關著,殿內一絲光也沒有,但卻不黑暗。其牆上壁畫和大理石地板上長滿了白色的皮皮花,使整座大殿縈繞在白慘慘的光暈中。

鬼的惡臭和花香甚濃,王右丞捂著鼻子想:“大殿頂上的藻井暗含了‘八門九星’之格局,有守陽鎮邪之神效,原本應是金碧輝煌的。這大嬸子將顏色全塗成了黑色,儼然是為了破除此陣法,看來這兒正是她的老巢。只是桑蟲上師應該也會來這,這老傢伙難道不知道麼?”

正殿進深三間,陰風刺骨。女魂引著他往最深的第三間走去,全程不再說一句話,空蕩的殿中迴響著王右丞孤零零的腳步聲。

這兒極有可能潛伏著惡鬼,他悄悄將黑蛇火劍擎在了手中,左眼冒黑火,右眼閃著斑斕的顏色,已將黑火劍氣摧到了頂點。

意外的是,一路毫無異常,他安然無恙地來到最後一間室內。

室內門口擺著一油缸,一盞長明燈飄在缸內,在融融燃燒。長明燈周圈很是明亮,但這火光卻像被禁錮在了油缸之上,整個內室反而更顯漆黑。受火光影響,王右丞的藍色複眼只能微微瞧見,室內的黑暗中似乎豎著兩具冰棺,棺中各躺著一個人。

長明燈?棺材?漆黑的淨土殿?她竟把這兒修葺成了一座墓穴?!

女魂張望了兩下,凝出一團靈力波感知,道:“你這個小魔道在此等候,我去喚醒官人魂魄。”

她幽幽地飄向那兩具冰棺,攸地鑽了進去,獨留王右丞一個人在這‘墓穴’中。

摩柯允谷忽然開口說:“花的影子已將那女孩的影子吃了一多半去了。”

王右丞被他嚇了一跳,再往地上瞅去,只見豬籠草的影子如一把馬勺,花籠從下自上已經吞到了女孩影子的胸口。女孩影子、自己的影子,豬籠草的影子糾纏在一起,隨著搖曳的光火,在地面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女孩影子的頭被花蕊牢牢纏住,若是活人,此刻頸骨早就斷了。它在束縛中,掙扎地張嘴,又在說話。

看口型,似在說:“這兒是下殿七換皮的地方,你快將她人蛹燒了,再來皮皮花海。我時間不...不多了...”

王右丞皺著眉,心道:“這梳著隨雲鬢的影子難道是弘茜?她一直在催我去花海,難道她快死了?!她又如何會操控影子,這不是鬼術麼?!”

豬籠草影子的花蓋和花籠在緩緩閉合,女孩影子的臉和脖子已被吃了進去,只剩下一個嘴巴子。

“若這真是弘茜的影子,我得救救她!”他拿影子束手無策,焦急地說了一句。

纏在他脖頸上的三頭怪物聽聞後,兇相畢露,呲溜地遊在地上,抻開三張嘴猛地咬向豬籠草的影子,像綠豆蟲蠶食葉子般,須臾將那影子吃了乾淨。它得意地衝王右丞啼叫了一聲,鼓著肚皮像一條莽蛇,又攀上了他身體。

王右丞看地一愣一愣,摸著它醜陋的腦袋,喃喃地說:“大佬,你連地上的影子鬼術都能吃嘛?”

三頭怪物很喜歡被人誇,嘴巴一張流下一灘滑膩膩的液體。王右丞踩在上面,一腳趔趄,倉皇中扶住了油缸才沒摔倒。

油缸被晃地亂顫,長明燈的火苗四下亂甩。

在光與影重疊裡,王右丞斜睨見有個‘人’正立在缸後!

“惡鬼來了!”摩柯允谷疾呼。

“我剛才怎麼沒有望見他,這傢伙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王右丞大駭,唰地抽出黑蛇火劍。

但那‘人’並沒有過來,保持雙手張開、僵直站立的奇異站姿,一動也不動。

王右丞緩緩摸過去,才看清這‘人’竟是一件撐在黑木衣架上的半透紗衣。

“這是件陪葬衣服?”摩柯允谷奇道。

“長明燈的光火反而擾亂了我藍色複眼的視野,我才沒瞧見它”。

王右丞揮手用黑色火繩結成了黑火幔帳,瞬間遮蔽了長明燈。他藍色複眼立時瞅見這件紗衣後還立著二十餘件一模一樣的衣服。紗衣皆被衣架撐開袖子,整齊地排成了一列。

“哪有這樣擺陪葬品的”,王右丞一邊說,一邊摩挲起眼前的紗衣。

這紗衣奇白,卻沒紗綢絲滑。其雖柔嫩,但表面有明顯的砂感。衣層還很厚,比梭布還緊。王右丞皺著眉扯了一下,竟將紗衣拉伸了一指。

摩柯允谷又怪道:“這紗衣是女屍的壽衣吧,縫了個人臉兜帽不說,連雙乳都照樣裁剪出來。這勞什子壽衣做的如此束身,只有桑蟲那老東西才套地進去。別是她給自己裝備的!”

王右丞不與他搭話,忽地鬆開手,噁心地說:“這不是紗衣,是一整張扒下來的女人皮!”

“人皮?!”摩柯允谷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