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丞沒想到他不讓自己下山,著實失望,又怕易依晨和白雲飛追上自己,只好謝了走上石板小徑。

小徑風景不錯,耐寒的花卉與綠植雜植兩側,又臨著山上懸崖,雪雲之景盡收眼裡,讓王右丞心曠神怡。神武大殿無甚看頭,倒是路上的兩處花園,有噴薄的汩汩溫泉,溫熱之氣暖著些春日時令的花兒在雪中怒放,很是怡情。過了花園,又遇上三三兩兩的守宮官,小徑上便再無半個人影。

腳下的路變成了鵝卵石小徑,兩邊不過零星立著石頭宮燈,稀稀拉拉地栽著耷拉枝葉的花草,儼然是一條極其荒僻的路。拐了一個下坡,未曾見到那人口中的鐵像,王右丞倒是走進了一虯枝錯結、遮天蔽日的枯樹林子裡。林中鳥聲不可聞,雪上無人的蹤跡,昏暗少光,漫步其中很有些陰森森的感覺。

“那人別是誆老子吧?”王右丞狐疑道。

摩柯允谷在眼中冒了出來,“我感覺不到妖氣或者妖的臭味,你只管放心地走好了。”

王右丞踏雪前行,問道:“那鬼呢?你肯定遇到過鬼吧,鬼可與妖怪那樣,身上帶著妖味,讓你能察覺出來?”

摩柯允谷立即說:“你也聽那女人說了,鬼是被複活的修道者,修道者身上怎麼會有特殊的氣味。而且鬼又狡猾多端,會偽裝自己,又能隱匿行蹤,正邪兩道修道者可不會輕易發現它們。”

王右丞點點頭,這顯然在意料之內。林子似很大,走了一會越來越荒僻,讓他很煩悶。

“這三隻鬼不會就藏在這裡吧,我看這兒沒有陽光,鬼氣森森的。”

摩柯允穀道:“三隻鬼絕對不會的,一隻鬼倒有可能。這破天氣裡,保不齊真有鬼蹲在附近,咱們趕緊逃出這林子。”

王右丞加快了腳步,飛濺起叢叢雪花,他納罕道:“你此話怎講,難道鬼都喜歡單獨行動麼?”

“嗯,確實如此。鬼兇殘之際,對新鮮血肉有很強的佔有慾,一般都獨來獨往。所以它們鬼術強的沒邊,但兩次大戰裡大敗虧輸。它們不團結呀,內鬥嚴重的很。不過你這鳥人若點子背,真遇到一隻,就算是小鬼,也不能對它的鬼術掉以輕心,鬼術都是很邪門的東西。”

王右丞沒有師傅教自己修仙界的知識,幸虧身邊有個摩柯允谷,不然真是兩眼一抹黑。

“邪門?鬼術根本上講不也是靈力麼,無外乎那些屬性而已。”

摩柯允谷講:“那你丫可就大錯特錯了。秦觀復活的鬼,能在修仙界自成一道,自然有他獨到的地方。尤其是鬼術,脫胎於靈力,但可能與它們啃食血肉才能生存有關,其施展出的直接感官上,非常與眾不同。”

王右丞遠遠見到有一亮光,亮光裡立著一黑黢黢的高大鐵像,心中大喜:“終於可以擺脫這破林子了。”

鎮遠城的密林給他造成的心裡陰影,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他又說:“你特喵地能不能說具體點,比如你見到的鬼,它的鬼術是啥樣的?”

摩柯允谷遂心有餘悸地講了起來,“那要說三年前了,我與鮫人長老師傅在東齊古黃河旁的小路上趕夜路,偶遇了一倉皇而來的古黃河魚人族。”

“魚人族?你又在扯謊,魚妖還能在路上行走麼?”王右丞打岔說。

“你他喵的不信,自己去東齊看看呀!”

王右丞趕忙說:“好了,我信了,天底下的怪事我再也見怪不怪了。你快繼續講,接著發生了什麼。”

摩柯允谷冷哼了一聲,又繼續說:“那魚兄抱住我師傅,驚慌失措地不斷重複‘我們被吃了,我們被吃了,有個面如桃花的魍級的鬼將我們一族全吃了!’”

“這好像沒啥特別的”,王右丞道。

“嗯,是的。師傅聽說有魍級的鬼在附近,大驚失色,自然不敢繼續前行,於是立即帶著我和那魚兄往回狂奔。但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魚人先是吵著累要睡會,而後又不斷叫嚷‘別讓我睡呀,別讓我睡呀,我睡了就死了,便被吃了’的話。”

“睡著就死了?”

“是哩,我和師傅莫名其妙,此時已在你們北極島庇護的一個城下了,鬼自然不大可能剛吃完一族魚妖就跑來惹北極島的麻煩。於是眼睜睜看著那魚人昏昏睡下,但他果然再也沒有醒來。”

“他死了?!”王右丞驚訝地說

“嗯,他似乎做了一個非常曼妙的美夢,做夢時臉上不斷浮現出癲狂的笑來,然後逐漸沒了氣息”,摩柯允谷回憶著當時的場景,才繼續說,“他在夢裡被鬼給殺死了。我和師傅檢查了他妖屍,渾身沒有一處傷口,也沒有中毒的痕跡,不知道那鬼術如何施展的,於夢中把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