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丞心生疑竇地看了看城外方向。

“沙雕,我現在出城,不也就出去了嗎?”他遂抱起小兔要出城,同時一股腥臊羊羶的味湧了過來。這個味道他太熟悉了,只要草棚那邊颳風,難民營那邊就會刮來這樣的騷氣。

果不其然,一陣如雷的腳步聲剛到,他還未回頭,就被一隻碩大的臂膀給推倒在地上。幾個穿著羊皮襖羊皮靴的塞外大漢保護著幾個頗有些異域風味的女人從後走了過來。他們手上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袱,裡面裝著不少新買的衣服、肉和點心。無論男女身上穿著皆比鎮遠城普通百姓要好的多。

“難民的稱呼應該改了,鎮遠城的人叫難民才對。這幫遊民怕不是來度假的。”王右丞跌坐在地上,捂著鼻子心裡想,他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味。

他正在起身,又被圍住了。

“爺爺的,我改名叫王圍圍好了,今天怎麼總是被人包餃子。”

幾個遊民的小孩圍住了他,指著他嘰裡呱啦地又笑又罵。不過王右丞一句話也聽不懂。塞外的小孩雖然與他年紀相差無幾,但身體高壯很多。

一個身穿華麗羊皮衣服的男孩,指著小兔,又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

王右丞聳聳肩,一字一頓地說:“你~爺~爺~我~聽~不~懂~”

孰料那男孩一拳打了過來,王右丞趕緊閃開,這一拳正好打在了土牆上。

遊民男孩滿手是血的,瞪著王右丞,想不到這個又黑又小的乞丐,居然如此靈活。他把自己羊皮裙撩起來系在腰間,弓下腰來,對王右丞拍了拍手,嘴裡嘟囔了一句:“來來來,摔一跤。”

王右丞知他要與自己單挑。但他可不願接招,自己受傷了可沒有爹媽疼,沒人端茶送飯的。真斷了一條腿,除了周大麻子可沒人會關心他一句。

他擺擺手道:“我錯了,我不如你本事大,你贏了。”說完要走,卻被這群人圍著出不去。正在想辦法脫身,身後黑風大作,那遊民男孩如一頭黑熊撲了過來。

王右丞忽地轉身迎去,就在要被這頭“黑熊”撲倒的時候,他身形一閃,腳尖勾住了他脫力的左腿,輕輕一絆,便將那男孩摔了出去。

周圍鴉雀無聲,遊民小孩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顯然看著老大被一個瘦小的乞丐輕描淡寫地摔成狗,有點接受不了。

其中一人叫了,“你這是刷~刷~賴。要筆~筆~力氣。這才、才系勇士。”

“臥槽了,原來你們都會說漢語。”王右丞心道。

那華衣男孩脫掉自己的衣服,光著膀子,露出滿身肥膘,仰天大吼。“哇”地又衝了過來。

王右丞看他大有撕碎了自己的意思,腦袋裡忽然靈光一現,就在他距離只有一步的地方,用盡全身的力氣飛踢一腳,正中他的小腹。

這一腳穩準狠,一下便將光膀子的男孩踢翻在地。

“哎呀,那牝豬的這招側踢果然是必殺絕技啊!”王右丞抱著小兔感慨道,“果然她上午對我動了殺心。”

原來他捱了劉大娘一腳,便記住了這奪命鴛鴦腿的招式要領。自己的發力時機、對方與自己的距離,擊打對方腹部肋下偏下的位置,都在回想間立即學了個皮毛。果然一招奏效,擊倒了對方。但他毫無內功根基,此時他的腿也麻木地動彈不得,只能堪堪撐著身子。

反而那男孩爬起來連皮都沒蹭破,儼然滿血復活一般,鼓著掌又要撲向他。

“老牝豬害我不淺!”王右丞內心後悔死了。傷人一毫,自損一萬。

他放下小兔,道:“今日我便以你們的勇士精神,與你拼鬥一番,看誰是真的勇士。不過先說好,可不準傷了它。”

王右丞擺好架勢,正在全身心等那裸體男孩衝過來,背後就被人踹了一腳。他一個踉蹌,周圍的遊民小孩立即全都湧了過來,把他打倒在地。一群人對王右丞拳腳相加,跺腿、踢臉,踹肚子......

王右丞眼裡、耳朵裡、嘴裡全是血,腿早就被打的沒了知覺。

有個遊民小女孩在旁邊嘰裡呱啦地著急亂叫,試圖去拉裸體小男孩,卻被一把推回去。她再想去救王右丞,被那男孩撐住臉扇了幾個耳光,只好呆若木雞地看著同伴行兇。

“媽的!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勇士精神?!”王右丞右手摸向懷裡的短刀,立即要把這幾個騷蠻子全都宰了。

突然又一小支騎兵緩緩而來,在街口停下。為首的頭戴鐵盔、腰橫長刀,一對眸子在鐵盔裡宛如兩隻鬼火,冷冷地注視著巷子裡的小孩。

那遊民小孩立即停了手。

騎兵裡無一人說話,安靜的可拍。威嚴陰森的軍官,沒有下馬,又帶著部下緩緩地走了。

裸體小男孩渾身是汗,嘰裡呱啦地拾起衣服,與同伴歡笑地走了。

王右丞腦袋裡全是剛才那騎兵頭子冷峻的樣子,他滿臉是血的坐了起來。

此時一雙小手捧著小兔放到他懷裡。剛才拉架的小女孩,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用十分生硬的漢語說:“我真對的不起你,不是我說了一句小兔真可愛,哥哥便不會為了奪兔打你了。”

她的臉也被她裸體兄長打腫了,此刻臉上掛著淚,一臉歉意。

“我要趕緊走了,不然沒法出城了。這個留給你看傷。”小女孩摘下手上一隻粗大的金鐲子掛到了小兔的耳朵上。遠處早有遊民小孩在嘰裡呱啦地呼喚她,她應了一句,忍不住又看了王右丞一眼,轉身才要走。

忽然王右丞拉住了她的裙子,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說:“你倒是好心?”

“本是我的不對。你明天再來看你。”

王右丞擦了擦臉上的血,望著陰森森的天說:“妖雪要來了。明天,明天,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