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百年前的神諭(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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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嘛,得祖產的鐘家當家,無論幾代,當他進北燕時,一定要將這把短刃隨身攜帶。哎呦,這把刀可是稀罕物,你回去可別給我弄丟了。我折了不少好東西才從北極當鋪死女人那淘換來的。”
鍾子英聽她說了好幾遍北極當鋪的死女人,也不知這個不懂天高地厚的女人是哪家掌櫃的,敢對仙女娘娘打算盤、敲竹槓。“小民莫敢不忘這第二段神諭,這個也會一併寫進祖訓裡,仙女娘娘請放心。”
女孩點點頭,“如此甚好。終有一日,你的後世子孫會在北燕將這個短刃交給另一個人手裡。”
鍾子英搶道:“那小民九泉之下,非要生吞活剝了這不孝之孫!”
女孩笑了,“你急啥子嘛,本小霸王還沒說完哩。拿到這個短刃的人,是我的有緣人。無論屆時機緣如何,或丟、或真心贈與都罷。這個刀一旦沒了,你我的所有約定便了了。記住了沒?”
“小民記住了。”
“那就好。第三件事,我給了你一塊玉牌子。你的後世子孫,若進北燕,必要將小妾生的最小的姑娘帶在身邊,讓姑娘戴著它。如果姑娘能再回南楚,便把牌子取回來收好。這是我給你的一個獎勵,謝你幫我找到有緣人。你們可不要只跟一個女人過日子哦,不然這天大的好事就落空了。”
鍾子英不知道這第三件事到底算啥獎勵,只再叩首道:“小民也一定將三段神諭都寫進祖訓裡,千代萬代不忘仙女娘孃的聖恩。”
女孩望著他道:“所謂積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這事幹系重大,本小霸王不得已對你們鍾家做個防範。你可知,我如何讓這些水妖死去的?”
她自顧自地說:“我養了一些鐵線神蟲,蟲巢就築在你們一行人的身體裡。它們吃了人肉火燒,自然感染了這些蟲子。我只需心裡下個令,神蟲便操控了它們身體,引它們去死。而你的身體裡,也有一隻鐵線蟲,你的後世子孫也會有。我會在天上窺視著你,直到這段事了了。你也記住了麼?”
鍾子英仍是磕頭,“仙女娘娘神罰小民,也是小民一族的榮光。鍾家謹記而不敢忘。”
女孩撫手而笑:“果然沒看錯你,鐵線神蟲告訴我,你是百分百真心實意說這話的。北極當鋪的死女人要價高,但貨還對板。本小霸王這就去了,你回去繼續做藥材生意吧,這麼有錢途的職業。”
鍾子英遂問:“仙女娘娘,神駕哪裡?小民日後定攜全族去侍奉娘娘。”
良久,樹上再無迴音。他又等了一個時辰,才敢抬起頭,曲柳上已空空如也。
整整一百年後,北燕鎮遠城。
鍾明堂想著父親臨終前單獨給自己講的這段家族秘史,心中激動不已。“原來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鍾明堂不負祖訓,百年神諭終於由我完成了。大可慰懷,大可慰懷呀!”他心早就飛回了南楚,恨不能立即撲跪在祖宗祠堂裡,將這事告慰先祖。
“格老子的!鍾爺您且放心,我趙凌日堵上肩膀上的人頭,把鎮遠城給翻了天,也保準追回您的傳家寶刀”。鍾家在北大陸的藥材生意一直交由趙凌日所在的廣通鏢局押運,乃是鏢局最大幾個財源之一。如今財神爺的傳家寶在自己眼皮底下沒了,若鏢局追究,他一輩子都不用再吃這碗飯了。況且他是何等的江湖豪俠,讓一個北方小杆子活生生剽了他保的人,這要傳將出去,真永無抬頭之日了。尤其是劉大娘雖然一身婆姨打扮,他早認出她是蟄伏江湖十幾年的黑風煞,被鍾明堂收在身邊做保鏢。被這樣的江湖人眼見自己的糗事,難保以後自己不淪為笑柄。
鍾明堂回過神,趕忙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趙總鏢頭,且住,且住!這件事我不追究了,若是還有機緣碰到那小乞......那位小爺,也不可難為他,敬而遠之即可。正所謂他有他的造化,不是我們這等凡人小民可干預的。走,上樓,今日可要不醉不歸!”
酒樓生意甚好,竟沒了包間。若是往常,眾人便換一家吃了。今日不同,鍾明堂內心開了花,巴不得趕緊暢飲幾杯。一眾挑了靠窗的位置,鍾明堂、趙凌日,劉大娘和鈡小樣坐一桌,其餘的另開一席。
不多時,店家送上酒菜。鍾明堂富甲一方,早嚐遍了天下美食,鎮遠城酒樓的飯菜他自是覺得粗疏無味,只是喝酒。趙凌日差事在身,不便飲酒,悶著腦袋吃飯。酒過兩巡,店家端上來一銅鍋,裡面燉著條碩大腦袋的魚。鍾明堂很是稀奇,夾了一筷,不禁嘖嘖然:
“天下竟有如此美味的魚頭燉鍋?趙總鏢頭,難道這便是鱸魚?”
趙凌日忙給他倒酒,又回道:“鍾爺此前未吃過鱸魚?”他不相信這等富賈沒吃過鱸魚,以為鍾明堂還在寬慰自己,找自己說話。
鍾明堂笑說:“趙兄有所不知,我家有祖訓,鍾家只有當家和庶出最小的女孩才可以踏入北燕。我父親還在時,我是一步不曾來這兒。自我當家以來,偏偏南方生意冗繁,北方的買辦又忠實可靠,一直未有時間來這寶地。北燕的生意人情往來,一直都是請各方朋友到京畿之地聚談。所以沒有緣分吃到這美味的鱸魚。”
趙凌日恍然,“鍾爺恪守祖訓、又忙於大陸生意,卻也能將北燕的生意做的這麼大,真是商業奇才啊。”
鍾明堂喝著酒擺擺手,“謬讚、謬讚了。”
趙凌日接著說:“這鱸魚每年最嚴冬的時節才從北海游到鏡湖產卵,大雪稍霽便又游回北海。每年捕捉它的日子也不過一個月。鍾爺少來北燕,更別提這窮鄉僻壤的鎮遠城,當然沒吃到這鱸魚了。”
鍾明堂點點頭。他本就開心,又碰到頂級美食,禁不住多喝了許多的酒。南楚之人愛吟唱楚辭,他酒醉微醺之際,一手一支筷子,敲著酒碗和銅鍋,咿咿呀呀地用南楚方言唱起了楚辭。同行的家丁,也合唱起來。
趙凌日等趟子手,眼見財神爺開心,哪有不拍手吆喝稱讚的道理,十多個人咋咋呼呼在二樓吵成一片。正在放浪形骸之際,一聲尖銳的斷喝,插進眾人耳朵:
“哪來的一群鄉村野夫,恁地聒噪!”
此人聲音鑽進眾人腦子裡,霎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鍾明堂被更是嚇了一哆嗦,循聲望去,只見角落裡坐著三個人。一個滿臉怒氣的小姑娘,正端著酒杯兇巴巴地看著自己。她身邊坐著個青衣書生和一個背插兩把大斧的巨漢。三人桌上擺了兩把劍,儼然是姑娘和書生的兵刃。青衣書生歉然地衝自己這邊擺手,不住地拉紅衣姑娘。那巨漢倒是滿不在乎,抓著一條熟豬腿啃。
鍾明堂不願意得罪江湖人士,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何況自己身在邊遠小城,更是不好招惹是非。當下不再吱聲,只是悶聲夾菜。
趙凌日本就因為寶刀丟了的事窩火,眼見自己主顧被三個小年輕欺侮,氣更不打一處來。不顧鍾明堂勸阻,當下起身來到那三人桌前,喝道:“三位可是鎮遠城青幫的,敢問是哪個堂口的,燒的幾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