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宮闈秘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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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噩的頭腦,昏暗的光線,雖然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卻硬生生讓跳動的燭火折射出幾分蕭索,光影晃動,空氣裡漂浮著淡淡的沉香氣味,香爐立在中間,絲絲青煙從中飄出,消散在空氣裡。床頭的金色鶴紋宮燈,光影映在床幃,流露出一絲不真切。
偌大的寢殿裡,只有一個瘦弱的老人守在床邊,身上披著五爪金龍的外衫,頭髮披散,臉色蒼白,透露出常年久病的蒼白,原本尚算端正的五官長相,也變得瘦骨嶙峋,一副命不久矣的衰色。
古凌風緩緩睜開眼,眼珠子先動了起來,緩緩打量著周圍,宮殿的富麗堂皇讓古凌風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身處皇宮,至於到底是誰把他迷昏了綁架到這裡來的還不得而知。不過,這個男人,似乎有些眼熟,別的古凌風或許不認識,但身上的金龍紋飾,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人不認識,那是當今天子才能身穿的服飾。
古凌風身上綿軟無力,他知道是被人做了手腳,不過看上去這個人,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殺心,也就是說他暫時是安全的。古凌風扯了扯嘴角,低笑一聲看著對方,“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裡,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你對宣王府造成的傷害永遠都不可能抹滅。”
軒轅朝的皇帝,當今的天子古頂天看著面前的古凌風,笑了笑,笑容算不上和藹,倒也沒有惡意,更多像是自嘲,彷彿對這一切看透後的無力。“孩子,你是……兄長的孩子,長得真像,這麼多年來,你就算進宮朕也沒有召見過你,不過剛才你躺在這裡,朕就知道你和他太像了,父子倆是一樣的脾氣,這雙眼睛,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聞言古凌風有些錯愕,他不知道古頂天怎麼要和自己說這些,當初宣王的死不就是古頂天一手造成的嗎?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古凌風可以確認東海的事情目前就算是被外人察覺,也不可能那麼快能查到自己身上,孫澤科還在前面頂著,他和孫澤科的關係也是私下裡,除去京城在逍遙館那幾次見面外,只剩下他之前秘密出行去往東海那次了。就算是那次去,王府裡的人也沒幾個知道,除了宣王妃就是香香、古鏘和孫管家,這幾個人都不會出賣自己,難道是王府裡有皇上的眼線看出了什麼端倪了?
一邊想著脫身之策,奈何現在他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只好耐著性子,聽古頂天繼續和自己說那些陳年舊事。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古頂天的聲音把古凌風的思緒拉回來,目光落在皇帝手裡的東西,眸色暗了暗,這塊玉璧有些熟悉,好像在什麼畫上見到過,但皇帝讓自己看這東西是為了什麼?難道這玉璧有什麼來頭?
皇帝盯著古凌風,眼神裡竟然透露出一絲慈愛,彷彿看到了喜愛的晚輩一樣,緩緩嘆了一聲,將玉璧分開,只見原本合成一塊的玉璧生生成了兩塊,而原本雙龍的形象變得清晰起來,竟然是兩塊玉佩,而且做工、紋路無一不是上品,連貼合之處都是打磨得圓潤光滑,單獨只看其中一塊,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東西還有另一半,簡直是巧奪天工的技藝。
見古凌風眼裡露出好奇,皇帝緩緩解釋,“這是雙龍壁,合則為壁,分則為佩,是古家家傳兩百多年的信物,不管是誰登基,若沒有雙龍壁都名不正言不順,這玉佩代表了真正的軒轅朝天子身份。”
雙龍壁代表著天子聖威,所以絕不可流落至外人之手,一旦被人盜走,那也意味著皇室大勢已去,難再執掌天下。
聽明白雙龍壁的緣由和重要,古凌風察覺到皇帝要和自己說什麼,心裡隱隱的猜測呼之欲出,連他被帶來這裡的原因都快浮出水面,忍不住強撐著綿軟無力的身體抬起頭看皇帝,“雙龍壁既然這麼重要,皇上為什麼說給我聽,不怕我把這個訊息透露出去,到時候我看不止是天下人想要爭,連皇上的那些好兒子也會坐不住的吧?”
語氣裡的諷刺讓皇帝笑了笑,滿臉無奈,盯著古凌風,只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了這幾十年,也的確是窩囊,好在軒轅朝沒有毀在他手裡,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要是他在位時,軒轅朝就覆沒了,他怕是再沒有臉面去見黃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你還在恨朕?是因為宣王的死?”皇帝看著古凌風,“那你可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是誰害死宣王,導致整個宣王府敗落至此,你和宣王妃又是為何要忍辱負重至今嗎?”
古凌風聽皇帝提到宣王,臉色大變,心中的怨恨猶如藤蔓滋生,眼神陰沉下來,目不轉睛盯著皇帝,“是因為誰?是因為你,你親手害死了他,他是你同父同母的兄長,你竟然就這麼害死了他,骨肉相殘,導致我娘這些年來以淚洗面,你對得起太后,對得起我父王,對得起我們嗎?你自私自利,為了皇位不惜手足相殘,這天下在你眼裡,竟然比一個立下過汗馬功勞,甚至在戰場上幾次出生入死的兄長重要。我爹他無意與你爭奪皇位,你卻心懷猜忌,嫉妒良將,騙他入宮毒殺了他!”
激烈的言辭讓古凌風臉色發白,雙目瞪大,撐在床沿字字犀利地揭露眼前這位皇帝的假惺惺和罪行。他恨,恨皇帝害死了宣王,害得宣王府落魄,害得宣王妃和他母子二人受盡欺負,更恨在這樣悲慘環境中長大的古凌風,先一步而去,留下他在這個世界裡舉步維艱。
“不是我毒殺的你爹,是、是皇后!”皇帝厲聲開口,“你、你們都錯了,分明是那個毒婦!她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她,太后不會與我離心,認為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兄長,認為我是一個冷血無情不顧兄弟情分的人,這些年太后幾乎不見我,她心裡只有宣王,認為我——”
古凌風瞪大眼,看著失控的皇帝,剛才那段話猶如晴天霹靂,不敢置信地問道:“什麼?你再說一遍,是誰害死我父王,你說是皇后不是你?”
“是她。”皇帝痛苦的閉上眼,看著古凌風,將雙龍壁牢牢握住,“當年你爹是軒轅朝的不敗戰神,有他在,我們的軍防固若金湯,征戰多年從未吃過敗仗,所以他風頭是遠勝於朕,只是他無心皇位,一心只想要守著你母親過日子,才推選朕登基為帝,朕一開始與你父親兄弟齊心,配合默契,只是後來被奸人挑撥,才逐漸疏遠你爹。等朕醒悟時,兄長他已經不再過問朝廷的事情,而朕也發現了,原來皇后早就對我不忠,給朕下了慢性毒藥,朕為了保證軒轅朝的血脈純正,特意請國師作法,將朕身上的龍運轉移了一部分給你,所以才會有朕大限將至時,體內毒素頻發,而你會有感應,一旦我心絞痛,你也會感受到,這就是因為你身上有我的龍運,而且一旦朕離世,我身上的另一半龍運也會全部轉移到你身上,到時候——”
皇帝沒有繼續往下說,但他相信古凌風一定明白了自己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不單單只是龍運,而是整個國運。
龍運竟然被轉移到他身上?古凌風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剛才那番話裡的資訊太多了,但他知道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皇帝沒有必要騙自己,連雙龍壁都拿出來了,恐怕是真的知道大限將至,在為軒轅朝謀後路。這才是一個帝王的算計。
震驚之餘,古凌風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這些事情你不是帶進棺材裡更好?和我說,難道想要我的原諒?不,你對不起的人已經在當年死了,再也不可能聽到你這句話。”
皇帝拖著疲憊的身子,看著古凌風,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往後靠著椅子。“說這些做什麼?為什麼要告訴你?連朕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有一些事情如果不說出來,可能真的要一輩子帶進棺材裡了,再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原諒與否不是朕在乎的事,當年朕沒有將皇后繩之以法,揭露她的惡行,就是預設了這些行徑,你說朕是心魔作祟也好,愚笨被騙也罷,總之朕接下來的話,你好好記住,往後軒轅朝的龍運盡在你身上,但龍運不是保命符,只會給你帶來更大的危險。”
皇帝倚靠著凳子,滿臉疲憊,眉頭壓低,一雙濃眉此刻緊緊皺在一起,瘦骨嶙峋的手指撫了撫雙龍壁,似乎在感慨過去,又像是在回憶什麼,那雙渾濁的灰色眼珠裡,一點點的有了光,如同迴光返照一般。
漆黑的眸子帶著震驚的眼神看向皇帝,古凌風感覺身上逐漸恢復了一些力氣,他相信靠著現在皇帝的身體,他想走絕對不是難事,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牽扯著他,迫使他把老皇帝即將說出口的話聽完。
宣王與皇帝本是兄弟,又都是一個母親所生,儘管年紀、性格不一樣,但兄弟二人關係一直很好,一文一武,倒也配合默契。兩人感情好,私下裡交流也很多,一直到宣王和宣王妃成親後,兄弟二人往來都很頻繁。只是後來因為古頂天剛登基不久,又很忙,進出宮時不便,加上宣王時不時外出平叛,往來逐漸少了許多,但卻也是兄弟一心,想要將軒轅朝重新推上一個新的巔峰,開啟新的王朝天下。
誰知當初皇帝救下的那個道士,也是他最信任的人魏道長,竟然占卜出“假鳳虛凰軒轅亡,斗轉星移新風尚”這一卦象,直指宣王府,讓皇帝對宣王逐漸離心,至此兄弟二人有了嫌隙,而皇帝對這個卦象如同魔怔了一般,竟然沒有辦法再和宣王恢復以前的手足之情,太后也逐漸失望,只求兄弟平安。
後來宣王明白皇帝的疑心,主動交出自己的兵權,迴歸富貴閒人的生活,與宣王妃夫妻恩愛、鶼鰈情深,不止外人羨慕,連不少皇室的人都羨慕宣王與宣王妃的感情,能讓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戰神鍾情於她一人,誰能不羨慕?在古凌風出生後,夫妻二人也曾擔心過古凌風會不會招人嫉恨,畢竟他是預言中的人,不過幸好古凌風從小聰慧,聽話懂事,好幾次都化險為夷。
可萬萬沒有想到,太后壽辰那天,竟然會是宣王府的噩夢,是宣王妃一生無法釋懷的夢靨和遺憾,宣王回到王府時,已經氣絕身亡,世上再無宣王。
才兩歲的古凌風失去了疼愛自己的父親,宣王府從此在皇親貴族的有意打壓下,成為了京城人人嘲笑的物件,甚至連王府裡的眼線都極為囂張,欺負孤兒寡母,如果不是宣王妃進宮尋求太后庇佑,恐怕母子倆想要平安活到今日都不可能。
在宣王離世後,皇帝才覺得位置坐穩了,這個皇位是他了。可每每午夜夢迴,總能想到宣王的慘死,還有皇后威逼利誘的要挾自己的情形。那幾年裡,太子與二皇子相繼出生,皇帝原本以為自己有了後人,耐心教導一定能把軒轅朝發揚下去,誰知道在三皇子出生後,皇帝才發現原來從皇后嫁給自己後,就一直在給自己下慢性毒藥,他早已經喪失了生育功能,而且毒根深種,沒有辦法根除,只能延緩毒藥發作的時間。
他魔怔多年的皇位,到頭來竟然身邊的孩子一個都不是自己親生的,皇后與孃家侍衛私相授受,周貴妃從外抱回一個孩子,甚至連皇后孃家的那位極盡刁蠻的驕陽郡主也是皇后的私生女,皇帝的一生成了笑話,他知道這些事情後,將所有知道內情的人全部滅口,他沒有辦法忍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