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風起兮 第114章針尖麥芒(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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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信!」龍日狂陽仰首凝視著高坡上的人影,縱聲長笑,目光銳利如刀:「聞名不如見面,今天總算是見到你了。」
黑袍人亦長笑道:「狼主之名魏某也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非凡俗之輩也。」
合爾赤雖聽不懂太多漢話,但見狼主對那黑袍人如此謹慎神態,便隱約已經猜到幾分那人身份,心頭不由一震,暗忖道:「難道那人就是魏長信?」
黑袍人正是名動北境手掌重權的鎮邊府軍督——魏長信。
「魏長信,你膽敢親身來此,果然是好膽魄,不愧是我期待已久的對手!」龍日狂陽嘴角狠狠抽動,重重冷哼道:「但如果你就只有這區區幾百人馬,那可是攔不住我啊。」
白袍男子見龍日狂陽深陷重圍亦不改囂狂,不由暗暗心道:「此人不但武力驚人,更有超凡膽色,之前只聽聞過他的傳聞,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的確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思忖間,神色便越發沉凝起來。
「狼主不辭辛勞,只率三百人就敢闖我嘯陽關,又豈不是勇氣可嘉?」魏長信神色如常,絲毫不見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他長笑道:「今日魏某與狼主可謂旗鼓相當,甚是痛快,狼主也是魏某生平難得一見的好對手。」
魏長信忽然目光如電,寒光倏閃,語氣深沉道:「狼主不遠千里來我中原邊境,還特意為我送了一份大禮,可惜魏某當時來不及與狼主相見於嘯陽關下,大為遺憾。但我中原為禮儀之邦,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魏某才星夜兼程特意在此等候狼主以禮相還。至於這數百兵馬,狼***當視為禮儀之陣,大可不必緊張。」
「好一個來而不往非禮也!不過你如果想以這區區幾百兵馬就想還禮,難道你不嫌寒酸了些嗎?」龍日狂陽連連冷笑,面露譏諷道:「在這北境之中,你魏長信雖是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人物,但你也還是脫不了你們中原人擅弄口舌的虛偽做作!不過你有膽在此埋伏,這份膽色倒也令我欣賞,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狼主如此看重魏某,魏某若不有所表示,豈不讓狼主笑話?」魏長信不動聲色,朗聲道:「所謂禮不在多而在重,魏某這區區數百騎兵到底寒不寒酸,想必狼主自然心知肚明。」
「我們之間,多餘的話大可省去。」龍日狂陽臉皮抽動,沉聲道:「你既然能在這條路上提前設下埋伏,想必已經早有準備。既然我們遲早兵戎相見,方才你我又勝負未分,不如趁此良機,再一決雌雄如何?」
白袍銀甲男子冷眼旁觀,聞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暗自道:「此人心知局勢對他不利,便想以一對一的方式為他的人馬尋找突破時機。此人雖囂狂野蠻,卻有如此城府,倒真是人不可貌相了。」他忽然目光一凜:「他能成為一部之主,自然有過人之處,由此可見蠻族中人也全非野蠻無智,之前的確是我太輕敵了,才導致那般狼狽,當真大意至極!」念頭至此,不由大為懊悔。.
卻見魏長信雙手負後,內斂沉穩中顯出一方之雄的不凡氣度。他淡然笑道:「狼主這次不辭遙遠親來我中原邊境,如果僅僅是想與魏某切磋武技,只需提前告知一聲,魏某自會大開城門相迎,狼主又何必如此麻煩興師動眾呢?」他忽然語氣神色同時微沉,注目坡下的龍日狂陽:「至於所謂的兵戎相見,這話可就頗有趣味了,魏某希望狼主只是開玩笑而已。」
魏長信深沉話音隨著北荒初晨的寒風吹送到龍日狂陽耳中,驀然騰昇起一股莫名的壓迫冷殺之勢。後者何等敏銳,頓有所覺,卻是不屑的嘴角一撇,冷笑道:「我雖遠在北荒,但你魏長信的大名卻早已聽聞已久,一直都很想親自會一會你。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假,你的確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至於兵戎相見,站在我們的位置,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玩
笑了。」
魏長信一聲長笑,朗聲道:「魏某雖非武林中人,卻也略懂武技。實不相瞞,今日與狼主一戰,雖酣暢淋漓,卻也意猶未盡,魏某也許久不曾與旗鼓相當的武道對手切磋了。於魏某而言,若是單論武技較量,狼主可稱魏某生平勁敵,魏某能遇到狼主這樣的對手,也實屬平生快事。但……」
魏長信語氣一頓,隔空遙望龍日狂陽,淡淡說道:「但,魏某口中的對手,只限於我與狼主個人之間的尊重。若狼主口不擇言,將對手的含義有所曲解,那不論是對中原還是北荒,只怕都不是一件好事。」
龍日狂陽一聲狂笑,戟指魏長信,沉聲道:「魏長信,你又何必顧左而言他?你坐鎮中原北境已經多年,莫非當真不明白我龍日狂陽的意圖嗎?」
魏長信目光倏忽銳利,沉默片刻後,忽然微嘆道:「魏某早已聽得傳聞,龍日狼主不但武力冠絕北荒,更胸懷大志,在成為風炎狼主以後,便厲兵秣馬多年,意圖染指我中原山河。魏某身為北境督護,肩負著戍守邊疆之責,自然不能對如此傳言置若罔聞。但任何傳聞在沒有得到最後的證實前,都只是傳聞,所以魏某未見狼主真容以前,也很懷疑那些傳聞的真實性。可惜如今所見,狼主所表現的態度似乎與傳聞並無出入,倒是讓魏某大為失望啊。」
龍日狂陽眉峰挑動,冷笑道:「魏長信,你聽到的傳聞的確不假,我風炎部如今兵強馬壯,除非今日你有把握能在此將我誅殺,否則我揮軍中原也是時間問題,到時候你感到的就不是什麼失望,而是絕望了。」
魏長信深吸口氣,然後緩緩沉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理應光明磊落,胸懷大志本無可厚非,也是男兒本色。但若為了一己之私而引動無端戰火,讓無數無辜之人流血喪命,那可就算不得英雄所為了。狼主雖有一身本事,卻不思蠻族興盛,反而恃武驕狂,想以兵戈侵犯他境,難道就不怕留下一個被世人唾罵的罪名嗎?」
龍日狂陽聽得臉皮肌肉跳動,神情鄙夷不屑,連連冷笑道:「魏長信,我原以為你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卻沒想到你竟會說出如此令人可笑的話。我們古武一族擁有創世神的尊貴血脈,卻被你們中原人隔離在這北荒之地,受盡千百年苦寒,而你們卻將天下間最肥沃的土地佔為己有,並把那些不屬於中原的族群視為外夷異類,如此排外自尊,又何嘗不可笑?而不論是如今的大雍朝,還是歷史上其他那些中原王朝,又何嘗不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換來的?這天下的山河土地,原本就是無主的,當屬能者得之!男兒頂天立地自當不假,但逐鹿天下,創不世功業,也該同樣是男兒的大志向!」
他越說越是情緒激昂,目中精光迸射,渾身散發出絕強霸者的睥睨之勢。魏長信神情凝重,竟一時默然無言。
「你說我恃武驕狂,不思本族興盛,簡直更為可笑!你我今日不過第一次見,你就自以為能瞭解我了麼?」龍日狂陽又嘿嘿一陣冷笑,注目坡頂的魏長信,長聲道:「我古武族生存在這北荒貧瘠苦寒之地,農耕不成,文禮難興,你們中原人坐擁繁華,窮奢極欲,又怎能體會到我們生存的艱難。所以我多年來自發圖強厲兵秣馬,就是為了古武族未來千百年的生存大計。那些所謂的罪名罵名,又豈能與我心中的大業相提並論?魏長信,你若想以口舌之利動搖我,那也未免太小看我龍日狂陽了!」
魏長信默然聽他說完,忽然搖頭輕嘆,目光與龍日狂陽針鋒相對,朗聲說道:「狼主之言,魏某雖有同感,但卻不敢盡數苟同。北荒雖環境有差,但蠻族既然能夠在此生存了千百年,其中也定然有與眾不同的興盛之道。狼主身懷絕倫之才,若有心為蠻族謀取福祉被同族敬仰,必然能尋找到最合適的發展方法,而妄興刀兵實乃下下之策……」
「狼主有雄心壯
志,魏某本該敬佩。但你個人的功業若要建立在無數中原百姓的鮮血之上,魏某不但萬難苟同,也必將捨命相抗……」魏長信說到此處,神情倏忽沉重,語氣也首現凌厲:「狼主若以個人之力將魏某視為對手,魏某也頗感榮幸。但你如果野心勃勃,意圖染指中原山河,那狼主的對手可就不是我魏長信,而是千萬中原人了!狼主雖其志可嘉,但只怕你如今還沒有能夠承受千萬中原人怒火的膽魄!」
龍日狂陽聞言,忽然縱聲狂笑道:「你說得很有底氣,可是如今大雍朝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過就是虛有其表罷了,你們中原雖然人多,可又如何能擋得住我風炎的鐵騎?你如果不相信,且等我風炎鐵騎踏破大風城後,我會將你的頭顱掛在戰馬上讓你親眼見證我一路殺進中原的京城!」
笑聲囂狂,語鋒更冷冽如刀,烈烈朝陽之光,在龍日狂陽的狂語中一時竟顯黯然。
魏長信身旁的白袍男子眉眼倏忽一怒,臉上隱現青氣,顯然早已怒不可遏,卻是強忍未發。
面對如此狂妄的挑釁之語,魏長信竟毫不為之所動,他輕描淡寫的拂了拂衣袖,搖頭道:「魏某身為邊境督護,肩負國門安危之責,若有人膽敢以兵犯境,魏某必讓敵寇有來無回,縱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好一個有來無回!」龍日狂陽縱聲喝道:「魏長信,我欣賞你的勇氣。可惜你這樣的人物,卻甘心效忠一個腐爛的朝廷,他日你若死在我手裡,也未免太可惜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魏某既然肩負守護國門之責,報效朝廷便是分內之事,又何來可惜之說?」魏長信淡淡一笑,朗聲回應。卻忽然連連搖頭,長嘆道:「但狼主可知,魏某也為你感到可惜了……」他語氣一頓,故意住口不說了。
龍日狂陽目光一寒,冷冷逼問道:「你說什麼?」
魏長信呵呵一笑,長聲道:「北荒蠻族部落眾多,風炎部和其他四部也不過其中之一,所以無論是狼主個人還是風炎部,都沒有資格代表整個北荒蠻族,更沒有資格以蠻族的名義向中原宣戰。而我大雍王朝立足中原數百年,國力雄厚,底蘊何其牢固,又豈是輕易就能撼動得了的?狼主雖有沖天之志,但終究不過一部之主的身份,區區風炎一部之力,又如何能與我整個大雍王朝相抗衡?」
龍日狂陽只聽得臉皮肌肉陣陣抽動,他怒指魏長信,厲聲道:「魏長信,你竟敢小看我?他日你定會為你剛才的話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