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揹負著雙手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可那輛推車卻在他身後五六丈遠的距離有意無意的跟隨著。

街道人群很擠,所以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特別。

但公子羽走了約半刻的時間後,他忽然就轉入一條巷道。

這條巷道很是深長,人跡稀少髒亂,只有巷道兩旁間隔很長的木杆上掛著用以照明的破舊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顯得昏暗陰沉。外面主街人潮擁擠,但這裡卻異常的安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聲。

公子羽走入這條巷子,腳步就慢了下來。

巷道盡頭,隱約好像有一輛馬車停在一顆槐樹下。

巷子中間的位置,一處旮旯牆角上支出一面小旗,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茶”字。好像是一個賣茶的小攤子。

公子羽才走進巷道沒多遠,忽然就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車輪聲。

公子羽忽然停住。

他好像在陰暗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身,看向巷子口。

巷子外正緩緩進來一輛兩輪推車。

巷子里路面並不平整,那輛二輪推車走得有些顛簸歪斜,忽然間車輪好像硌到了一塊石頭,推車的人一時掌控不住,整架推車就向一旁側翻,然後車上那五六個半人高的木桶隨之掉翻在地,咕嚕咕嚕地就在巷道里亂滾起來。

五六個木桶先後翻滾到了公子羽的立身之處,然後在他周圍緩緩停了下來。

公子羽卻神色自若,他沒有看地上的那些木桶,而是將目光看向那個推車的人。

那推車的人正是先時那個苦力漢子。他有些慌忙的小跑上前,當看到公子羽時,彷彿有些意外的吃了一驚,然後停下腳步說道:“大爺又是你啊?可真巧哩。真是對不住,又嚇到你了吧?”

公子羽雙手負背,手中不知何時卻多了兩枚大小如同雞蛋的銀色鐵丸,他雙手隨意的把玩著那兩枚鐵丸,淡淡說道:“兄臺,這條路不大好走,可別摔壞了你的東西才好。”

“是啊,如果不是為了抄近路,誰願意走這樣的路呢?”苦力漢子依然賠著笑臉道:“這黑燈瞎火的,大爺難道也是為了走近路嗎?”

公子羽微微一笑,說道:“有些路雖然難走,可有時候總免不了都得走一回不是?”

“大爺你可真會說話。”苦力漢子笑道:“不過像這一條難走的路,大爺你一個人還是少走為好。”

“沒辦法,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就算再難走也得把它走完。”公子羽依然面帶微笑。

苦力漢子搓著手,道:“大爺如果不想走這條路,大可以轉身回去,外面的路豈不是更好一些?”

微弱的燈光下,苦力漢子有一雙很寬很厚的手,整整比普通人的手要寬大出一倍不止,並且手背上筋骨暴突老繭厚重,看上去異常有力。

公子羽眼睛瞟了一眼那漢子的手,卻輕嘆道:“我的確想調頭,可我卻發現好像行不通。因為有人不想我往回走。”

“哦?竟有這種事?”苦力漢子彷彿很吃驚,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巷道口,然後又回頭對公子羽道:“那個人在哪裡?”

公子羽道:“那個人難道不就是兄臺你嗎?”

苦力漢子一愣,然後他就笑了起來,那樣子就好像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

他邊笑邊說道:“大爺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像我這種苦命的人,怎麼可能會不讓你往回走呢?”

“兄臺可不是一個苦命的人。”公子羽眨了眨眼睛,看著漢子道:“你是一個要命的人。”

苦力漢子笑聲頓止,他忽然就挺直了身形,然後眼裡就露出了與先時完全不同的冷厲目光,問道:“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要了誰的命?”

“當然是想要我的命。”公子羽毫無異色,他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這個江湖上,來找公子羽的人,如果不是為了解決麻煩,那就是想要他的命。”

“公子羽?”苦力漢子忽然怪笑道:“他是誰?在哪兒?”

公子羽聞言,就有些無奈的聳聳肩,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如果兄臺一味的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就沒意思了。”

苦力漢子撫摸著自己的雙手,眼神犀利地盯著公子羽道:“如此說來,你已經承認自己就是公子羽了?”

“唉。”公子羽忽然有些失望的嘆道:“你既然是衝著公子羽來的,那就應該知道,如今在江湖上,如果有誰敢冒充公子羽,那他不是腦袋被門擠了就一定是活得太無趣了,所以才會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