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孤墳話淒涼(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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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的養父名叫陳九,世居於陳家村,父子三代都是貧農,只因生活悽苦,現今未及半百,卻已是老態龍鍾。
楚歌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還有兩個兄長和一個二姐,下面兩個皆是兄弟。
按照慣例,百姓無功名、富貴在身,亦或非修道之士,是沒有名字,只能以出生時日命名,亦或是家中排行大小稱呼。
楚歌一家便是如此,兄弟六人,皆以大小為名,楚歌幸得那遊方道士饋贈而得名。
他們一家八口,擠在三間低矮的茅草房裡,房頂有一處已經塌了,糧囤裡也無多餘的口糧。一家子一年辛苦到頭,糧食仍是不夠吃,每年總有一兩月需吃野菜樹根度日。
楚歌雖是年幼,卻看得通透。自出生那時起,似野豬、野狗那般,渾渾噩噩,總是能活下來。
自二姐嫁到城裡給縣老爺做陪房後,他便與兄長、父母一起外出做活。老五、老六年紀甚小,不過孩提之歲,每日他們出門時,父親便用一根繩索將他們系在桌腿上,留他們在家。
如此這般,日子也還湊活。卻哪知今歲光景不好,古丘國內先是河水氾濫,數十萬人淪為難民。
洪水之後,瘟疫、旱災接踵而至,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
災難未過,北面的烏戈國又趁火打劫,揮軍南下,攻城掠地。無數古丘國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楚歌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災難降臨,老大、老二被捉去投軍,再無音訊。再後來,先是老五餓死,未及數日,母親也餓死。至此,家中只剩父親陳九、楚歌與老六三人。
這一日,楚歌與父親陳九如往常那般,將老六繫好之後,便出門做活。卻哪知待夜晚回來之時,便見老六竟淹死在水缸之中。
父子二人見狀,都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才聽陳九道:“定是老六口渴至極,自行將繩索解開,去水缸舀水喝,失足跌了進去,終於而至淹死。”
楚歌眼見親人一個一個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頓覺悲從心來,失聲痛哭。
他哭了一陣,哽咽道:“爹爹,咱們家早沒有錢,沒有吃的啦。老六的壽衣、棺材,該從何處來?咱們又把他埋在哪裡?”
陳九久經災難,已慣於聽天由命,只嘆道:“這天下雖大,到處都是土地,卻並無一塊是咱們的。”話至此處,也是眼淚盈眶。
他咬了咬牙,又道,“我兒啊,不如去求求吳老爺,棺材咱就不奢求了,只盼他看在咱家給他當了一輩子佃戶的份上,賞老六一件壽衣罷。”
楚歌道:“爹,你莫不是忘了,上一回孃親去世的時候,咱們去求那吳德吳老爺,他怎麼說來著?他說我娘死了,與他有什麼干係,咱們給他幹活,他也給過咱們飯吃。咱們再求他,他就將咱們轟打了出來。咱們在他家門口哭,他還放狗咬咱們哩。”
陳九沉吟一會,嘆道:“也罷,便如你母親、老五那般,換身乾淨的衣服,用草蓆裹了,就埋在亂葬崗。你母親、老五俱都埋在那,老六此番歸去,做了孤魂野鬼,也可與他們作伴。”
說到此處,卻頓了頓,看了一眼老六,又道,“等哪天我死了,也將我埋在那兒罷。”說完,轉身回到房中。
楚歌見陳九背影蹣跚,心中不覺生出幾分淒涼,想起前日放牛之時,路過學塾,聽學塾的先生授課。
先生授業,說文解字,道理深入顯出,使得當時悄立矮牆外的鄉野少年都深有所得。
此時有感而發,不禁吟道:“魂悠悠而覓父母無有,志落魄而泱佯。”
“老四,你在做什麼?”陳九在房中約摸聽見楚歌言語,又聽不真切。
“沒……沒什麼,我在找草蓆哩。”楚歌收了心思,慌忙回答。
“唉!你從小便是這般,愛胡思亂想,不能一心一意,踏實做活。”陳九嘆息,緩緩道,“當年道長將你送來咱們家時,便曾說會來尋你。可十多年過去了,也不曾見他到來,似如今這光景,我怕是等不著嘍。”
“道長!什麼道長?”楚歌聞言,火燎般走進房間,驚急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