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完,不無感慨:“唉,沒想到朕落難之際,身邊真正能用的人,也只有你和六安而已。”

段景蘅點頭,也道:“六公公忠心耿耿,的確令人敬佩。不過陛下,我有一事不明,您方才……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要知道,為了掩人耳目,段景蘅方才在廚房換裝的時候,不僅刻意將帽簷拉低,擋住了上半張臉,而且還用廚房鍋底的焦炭將臉塗黑,他敢說,就是現在景王現在他面前都認不出這是自己兒子。

既然如此,那皇帝又是如何認出來的?

皇帝指了指他藏在寬大衣袖之下的手,挑了挑眉毛,道:“明知故問,你故意暴露身上的香囊味道,不就是為了讓朕發現你?”

段景蘅從袖口拿出方才自己握了許久的那個香囊,放在眼前晃了晃,心中也為之一振。

他方才拿出這個香囊,只是想掩蓋一下身上的露水味。

畢竟聽聞三皇子顧雲深從小習武,一雙鼻子嗅物十分了得,倘若被他發現自己剛從小廚房出來身上卻沒有任何油煙味,反而多了幾分外頭的露水和霧氣的味道,怕是就很難矇混過去了。

而他所用的這個香囊,味道極淺極淡,是不可能輕易被人聞出來的。

誰知,段景蘅正疑惑著,皇帝竟輕輕笑了一聲:“你這些年裝病辛苦,為了令歹人信服,身上隨時都帶著藏了藥粉的香囊,看起來才像個藥罐子。你大概不知道,你身上所有的香囊,都是朕親自囑咐太醫為你調配的。除了太醫院執掌太醫令的程太醫之外,就只有朕能夠分辨得出這個味道。”

段景蘅這才恍然大悟,那他方才這個舉動,倒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陛下,眼下外頭局勢緊張,他們把文武百官和所有夫人都抓了起來,就連蓉兒現在也在相國寺,三皇子假傳聖旨,嚴守宮門,現在宮裡宮外都以為是陛下下的旨,百般戒嚴,玉璽在他手裡,眼下,只有陛下的第二禁衛軍才是扭轉乾坤的唯一籌碼。可是,號令這第二禁衛軍,需要陛下本人親自發號施令。所以,我得先想辦法帶陛下出這養心殿。”

段景蘅來不及欣喜,更來不及敘舊,將眼下的局勢分析得頭頭是道。

皇帝一邊聽著,一邊露出讚賞的神色,道:“當初朕選你做這執棋人,果然沒有看錯人,景蘅,你可真是天生的治國之才。”

段景蘅垂眸道:“陛下過譽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帶陛下出去……”

皇帝按了按他的肩膀,像是凝神聽著什麼一般,一動不動,輕聲道:“景蘅,外面有腳步聲……”

見段景蘅身子一震,他又道,“我們恐怕是……走不了了。等等……景蘅,小心!”

伴隨著空氣中一支利劍劃過,在皇帝的驚呼聲中,說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而那利劍徑直向段景蘅襲來,被他堪堪躲過。

只見他一個閃身,避開那利劍,半個身子伏趴在桌案邊,卻不忘張開雙臂擋在皇帝跟前。

這小小的舉動,令身後的帝王微微一晃,眸光閃爍,看不清表情,卻只是覺得胸口處,彷彿是隱隱塌陷了一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