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抬手,極其自然地指揮道:“把毛巾用溫水弄溼了,再把手足心和胳肢窩,還有腰腹兩側都擦一擦,對,沒錯,就是這樣……”

段景蘅剛替床上的少年擦完手掌心,氣得將手中的帕子扔進了水盆裡。

“娘子,你使喚自己的男人去照顧另外一個男人,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宴蓉眨巴著眼睛,替那少年無辜道:“我說世子爺,你跟一個小孩子吃醋?他這年紀,頂多就是個男孩兒,至於這麼礙你的眼麼?”

段景蘅冷哼一聲:“是你大白天光明正大抱著回府的男孩兒。”

他還學著宴蓉的語氣,特地加重了“男孩兒”這幾個字。

“哎嘿。”宴蓉眯著眼睛看他,心想。這男人竟然還沒完沒了了,今天這醋罈子是打不完了是吧?

“可是方才我說要替他擦,是你自己說不想我太勞累,你自己願意代勞的,現在又滿口怨言,我可真是太難了……”

段景蘅自知理虧,聽她這麼一說,臉上立馬青一陣白一陣的。

宴蓉見狀忙安慰他:“夫君就莫要想那麼多了,我看你照顧他照顧的也挺好的,一碗湯藥下肚,面色都比方才紅潤了些許,或許醒來就是半個時辰內的事了。”

段景蘅極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幾乎是咬著牙齒道:“那娘子的意思是,為夫以後還得天天這樣照顧他?”

宴蓉搖搖頭:“那倒不用,他爹不是快來接他了麼?只是你現在照顧他效果不錯,咱們就莫要糾結那麼多,畢竟一切以病人為大嘛不是。”

段景蘅:“……”

一旁的丹琴垂首立著,感受著自家主子渾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趕忙又往牆角縮了縮,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宴蓉知曉段景蘅今日是真的醋意大發,也不想再逗他,起身看了一眼那少年的狀況,見他氣色好了不少,頗為滿意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惡趣味地用眼神鼓勵他再接再厲,這才轉身又坐回了方才的位子上,無視那將兩排後槽牙磨得震天響的某位世子爺。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哎呀侯爺您當心著些,這偏院的臺階要稍稍高一些。”是那王妃徐氏有些尖厲的嗓音。

宴蓉當即就皺了眉,聽到她喊的那聲侯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又傳來一陣猛烈而急促的咳嗽聲。

她不明所以的轉頭一看,就看見段景蘅不知從何處扯了一塊帕子出來,放在嘴邊遮掩著,仔細一瞧,那帕子上還沾了些鮮紅色的液體。

而他整個人都扶著床邊的柱子,半個身子靠上去,腳步虛浮,臉色煞白。

嗯……是病入膏肓該有的樣子沒錯了。

宴蓉嘴角抽了抽,不禁暗歎於段景蘅那出神入化的演技,還來不及多想,門外便傳來了預想中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