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六安聽著聖上這喜怒無常的表現,越發覺得自己太難了。

段景蘅語氣淡然,又給皇帝扔了一個重磅訊息:“陛下,我確實有私心,不過那菩提庵,除了是敵國窩點,還秘密訓練小倌兒供京城貴婦享樂,那寒蟬……也是其中的貴婦之一。”

皇帝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他也是頭一回聽見這種事:“小倌兒?寒蟬就是同宴蓉打官司的那個?朕記得她也是個有誥命的吧?這些個酒囊飯袋當真是氣人,享受著朝廷給的俸祿,卻不為百姓考慮,不為君分憂!竟荒誕至此!”

私底下生活作風這般混亂就算了,竟還試圖用各種手段染指他親封的第一女神醫,也真是苦了宴蓉了。等此事結束,再給她些賞賜作為補償。

段景蘅忙道:“此事確實荒唐,案子牽扯極大,還複雜,所以派京兆府尹去查最為合適,換做普通的衙門恐怕沒有震懾力。”

皇帝點點頭:“按照你這意思,宣旨的人也得派個有身份的?”

“正是。”段景蘅不知皇上這一句“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怪他心大,竟能做皇帝的主,卻也硬著頭皮答了。

不料皇上確實沒那麼多心思,只不過這檔子事一直是交由段景蘅管著,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段景蘅瞧著皇上並無怪罪的意思,才按下心去思索。

或許連他自己也未發現,他如今竟為宴蓉至此地步,侍奉皇上的謹慎全然沒有了。

派誰比較合適?這倒是個問題,若是派個宣旨太監去,不足以彰顯案子的重大,恐怕京兆府也很沒排面。

可若是派個朝中重臣,又容易打草驚蛇。而且,他現在根本無法確定誰才是他的好愛卿,若都如陳副統領之流,早已經被敵國收入麾下,那不是相當於提前給他們通風報信了麼。

那就只能……想到這裡,皇帝抬頭看了一眼段景蘅,從他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二人異口同聲道:“皇子。”

好歹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畢竟這個位子日後都是要傳到他們身上的,總不可能幫著那彈丸小國來瓜分自家的江山。

“聖上屬意哪位皇子?”

這話若是旁人問,興許皇帝還要治他個揣測聖意的重罪,狠狠罰一把,但是放在段景蘅身上,他信得過此人。

皇帝低頭思忖片刻,繼而道:“朕的好幾個皇子都是早早就封王置地,眼下都在封地待著,自古無召不得回京,除了幾個年幼的,便只有三子和七子可用了。”

“我聽聞冬至那日三皇子為了救駕被惡犬咬傷,不知現下可養好了?”段景蘅突然問。

宮中每逢重要的節氣日子,總會舉辦宮宴,用以慶賀。上回舉辦冬至宴的時候,正是段景蘅在世人眼中“病重將死”之際,那時王妃都替他將壽材備下了,自然不可能拖著“病體”入宮赴宴。

所以,對當日的情形並非親眼所見。

只是聽說設宴當日,歌舞正興時,卻不知從何處突然飛奔出一頭惡犬,無人防備之時忽然衝向皇帝,危急關頭三皇子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軀替皇帝攔下了那致命一咬,大半個身子都染了血,休養了足足一個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