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棵比命都重要的樹(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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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奇又問道:“師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師哥?”
夢珠搖搖頭道:“我只是和那金沙幫的打鬥有了一點點內傷,一直喝不到水,好得慢一點,師哥不用擔心。”
楊定奇半信半疑。
此地有水,倒可以多停留一天,有這個方圓數十丈的大坑,休息也舒服一些。
夢珠說起上次暈頭轉向找不著北的事,楊定奇道:“夜晚看啟明星,白天看太陽,如果沒有太陽看風向也能大概判斷,再細點就是看沙丘的橫豎,即便是風沙天也可以根據風向大致判斷。”當下給夢珠細細講了。
星雲門任掌門大概知道楊定奇要流落荒漠,這方面知識倒傳授的不少。
夢珠聽到,默默記在心裡。
兩人聊了一會兒,楊定奇實在疲憊,早早沉沉睡去。
等他早晨醒來,卻發現把師妹又弄丟了。
只見所有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擺在兩個空間瓶中,那灌滿的兩個水壺也在其中。
爬出沙坑四處看去,哪裡還有師妹的影子,不由大聲叫喚起來,叫了半天猛地想起師妹曾說從此各走各的,一時大驚失色,她不會是當真的吧?這兩日已經領教過沙漠,不帶任何東西穿行,簡直是自殺。
再想到她昨晚問在沙漠中怎麼分辨方向,已經確定她獨自走了。
見沙漠中的各種動物蜂擁而來,在沙坑周圍虎視眈眈,要搶奪這個水源。
蛇,蠍子,沙鼠,蜥蜴……個頭都不大,楊定奇卻已經不在乎這個水源,帶了東西向北飛奔而出,奔出不遠,尋思夢珠知道自己要去北方,既然她躲著自己,定然是回頭走了,便回頭向南而行。
夢珠確實是向南走了,不過,她飛跑一陣,跑到日上三竿已經跑不動了,蹲下來咳嗽,卻也太用力了些,把心肺都可能咳碎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噴了出來。
她急忙打坐壓制,終於平復一些,繼續向前走去。
“七日斷魂散!”那個柳於果然不是嚇唬人得,正好今天是第七天,發作起來了,看來也跑不遠了,不過,她有執念,終究想死在一棵樹旁邊。
靈家弟子壽終安葬之後,墳頭會長出各種花樹來,那是他們修為的結晶,也代表人死了,其精神永古長存。
對於這種人,靈家都會為他們在祠堂立神位、表功德。
但有些修為低下或者品行不端的弟子墳頭不會長樹,其親屬便會去栽一棵,如果依然無法存活,那這個墳墓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靈家弟子對自己的言行都比較謹慎,免得最終落個連墳墓都沒有的下場,成為靈家承得堂中教育子弟的反面素材。
夢珠自認為自己長這麼大從未做過功德之事,修為也不是高深之輩,品德也不一定高尚,她死後更不會有人來這麼遠為她墳頭栽樹。
如果有,也只有姐姐。
倘若姐姐得知她一無所成早早夭折,定然傷心,在家族中抬不起頭來,夢珠想到這些,自己心裡先受不了,覺得比死都難受。
她必須為了不給姐姐丟人去做一個假現場,找到一棵樹,死在它下面,等姐姐找到,一定以為那樹是她的修為結晶,也證明她不是修為低下品行不端之人,姐姐在家裡也能說得出口。
但在沙漠中矮草或許偶爾還有,最難找的就是樹了,有樹的地方就有水,所以,她找到的希望非常渺茫,卻絕不能放棄,即便是爬,也得爬到樹跟前。
她現在正在爬,已經無力奔跑,雖然太陽毒辣辣地照在背上,沙地上溫度也越來越高,她依然在爬,嘴裡的血被她嚥了不知多少次,除了不覺得口渴,渾身難受。
如同被人肚子裡灌了開水,放在火爐上烤,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找不到樹才是最難受的事。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看見了一棵樹,雖然不是花樹,卻也是樹,她精神倍增,因此還起身跑出幾步,雖然又摔倒了,卻更近了些。
那樹越來越近,終於爬到它跟前,手腳膝蓋都磨破了,滴著血,她並不覺疼痛,反而有些興奮,抬頭看向此樹。
這樹也太老了些,除了一根一人多高的乾裂樹幹,什麼都沒有,如果夢珠前幾年來,或許它還活著。
它似乎是專門立在這裡等夢珠奮力爬來失望的。
夢珠剛剛升起的希望被樹的慘狀給擊了個粉碎,張著小嘴乾咳幾下,卻把胸腹中的氣全咳了出去,只覺一陣窒息襲來,她張大嘴努力地呼吸著,卻似乎喉頭堵了東西,怎麼也喘不上氣來,直到她雙眼翻白手腳亂舞之時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哭了片刻,生怕哭沒了最後的力氣,在樹下用雙手奮力挖了起來,她不想死在曠野,要入土為安,此地無土,只好進沙裡求安。
挖地數尺,精力皆無,整個人隨著沙子滑進沙坑。
如果沙坑裡沒有高溫,她早已暈厥,沒有暈厥卻不是好事,只能忍耐著高溫等死。
她臨死前唯一的願望已經沒有了,一旦姐姐找到她的遺骸,不忍去想。
垂死之時,也只能想想師哥了,她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第二位親人,不願意看到他受苦,不願意看到他落淚,只想讓他快快樂樂,順風順水地生活下去,第一個願望已經破滅,希望這個願望在她死後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