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的路上,南北迴想著剛剛的體育課,心中有些溫暖的感覺。這一節體育課是南北這兩個多月以來上的最開心的一節課,當他站在球場上,身邊雖然沒有了之前的那些小夥伴,但他在球場上暢快地奔跑,帶球,過人,射門。論踢球他依然是這個班級裡踢得最好的。沈秋和阿煤在這節體育課上撕開了南北和這個新環境的隔閡,釋放了很久以來壓力的情緒,重又變得像個小孩子。

這一天之後,南北這個緊張的慫小孩慢慢在這裡放鬆下來,有個兩個漸漸熟悉的朋友,不再每天厭惡來到這所學校,一天天地習慣這裡的樣子。

這裡的課堂上永遠是鬧哄哄的,同學敢和老師吵架,男廁裡有高年級學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抽菸,甚至在校園角落看到有人被拳腳相加。

這個學校的孩子不是那麼善良,他們沾染上社會的暴力因子,喜歡用髒話炫耀自己的膽量,用拳頭遮掩臉上的稚嫩,他們並無意願去做個看上去好欺負的乖學生。

三人組那次逃課後,果然沒有逃脫被請家長的噩運。班主任張老師縱然已經知道這三個人不把紀律放在眼裡,在得知這三個人竟然在和數學老師鄭老師衝突後還直接逃課的事情後終於無法容忍,選擇了聯絡他們的家長。班主任知道班裡的很多學生都有著屬於他們這個年紀的暴躁,輕浮,自以為是,無知者無畏。可對老師沒有一點點畏懼,在犯了一個錯誤後面對懲罰選擇用一個更嚴重的錯誤去挑釁老師,超出了張老師這個其實還很年輕老師的想象,明明這幾個人只是剛從小學畢業而已。在和班長確認後,回到辦公室的第一時間班主任就帶著憤怒的情緒給三個人的家長打了電話,要求三個人明天一早和家長一起來學校面談。

然而這次風波甚至沒能讓三人安分一週,就又開始我行我素。這樣的結果,張老師在那次的面談後就已經預料到了,老師們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面對這樣的學生就更不能了。吳波的爸爸接到電話的當晚就對兒子動手了,第二天吳波的臉上還帶著淤青。胡磊的媽媽見了老師後只是一直幫孩子道歉,再讓孩子保證以後不再這樣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學校,而趙振晨的爸媽根本沒有出現,他們在趙振晨6歲那年就離婚了,趙振晨如今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能做到的只是不讓他餓肚子。

班主任在送走家長們後,深深的感覺無力,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在開學不久他就發現了這幾個人極其不安分,他幾次三番地找吳波幾人談話。剛開始吳波還擺出一副知錯、愧疚的樣子,班主任以為自己的苦口婆心和厲聲喝斥是有用的,到後來他們屢教不改,面對班主任就只是低頭不語。第一次做班主任的張老師心中滿是挫敗感,他開始覺得並不是所有學生都是能被教好的。

班主任把和三人組的家長面談安排在早讀課。當班主任和家長在辦公室談話時,教室裡便沒剩下幾個人在讀書。三人組也在老師的辦公室裡,整個班級似乎都在討論這三個人,大家都是在等著看笑話。希望課堂能安靜些的少數幾個“異類”指望著這次受了懲罰的三人能消停些,而另一群單純地想看囂張的他們出次醜。當早讀課結束後,三個人蔫頭耷腦地走進教室,甚至吳波的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淤青。所有人注視著這三個人走進教室,吳波臉上的淤青讓另外幾個人搗蛋的人變得興奮。

“哎喲,吳波啊,你臉上咋啦,是昨天回家臉撞到門上了麼?”一個叫林森的男同學用誇張的腔調大聲對著吳波喊道,和林森成天混在一起的幾個男同學鬨笑起來。

“你他媽說什麼?找打是吧?”聽著林森挑釁的話,吳波一下子就火了,對著林森怒吼道,顴骨上的肌肉都在顫抖。小學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經常被爸爸暴揍,討厭他的人常常用這件事讓吳波出醜。而吳波為了顯示他的無所謂,越是被打,就越是做一些出格的事來反抗,他不願意被嘲笑。

“開個玩笑不行啊,你叫喚什麼啊?你爸還沒走遠吧,小心你爸回來再把你揍一頓!”林森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點過分,惹火了吳波。只不過當著全班的面,林森還是硬著嘴繼續挑釁吳波。

吳波倒是沒有再廢話,拎起自己的凳子就要往林森那邊衝去,好在被趙振晨和胡磊衝上去攔住了。趙振晨轉身指著林森罵道,“你他媽再這麼多廢話試試?”。

“行了,剛被訓完,過兩天再收拾他”胡磊小聲勸著吳波。

吳波掙開胡磊和趙振晨,瞪著林森威脅道“你這幾天小心點!”說完就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教室,消失了兩天才回到學校。消失的第二天吳波帶著趙振晨在林森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揍了他。

吳波依然用慣有的方式叛逆,誰也沒辦法改變他。當然,誰也不能阻止吳波鬧完之後再回到學校,終究老師們的一番努力什麼也沒能改變,或者說說讓吳波確定了除了被揍兩下,誰也拿他沒辦法,大不了被爸爸揍了、被老師教訓了,就在學校裡揍其他人找回來。

校園裡暴力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

南北看到這些校園暴力,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什麼,慢慢地就看慣了。南北倒是完全不害怕他們,他明白自己只要不主動去招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大家都知道南北的成績好,老師們不會容忍南北被威脅。這是阿煤告訴他的,阿煤說這是老師們的底線。

南北一天天熟悉這個圈子,顧慮越來越少,驕傲越來越多。

南北看不上這裡的學習環境,覺得老師們,管理者們太沒用,連學生都管不住的老師怎麼值得他敬畏?南北對師長慢慢地也像班裡的大部分人那樣沒有什麼畏懼感了。

南北不喜歡這裡的同學,他們髒話說的太多,走路恨不得橫著走來彰顯自己的個性,總是合起夥來欺負班裡的老實孩子。但是南北太孤獨了,南北不再堅持一個人獨來獨往了。球場是學校裡最直接的社交場所,南北從最開始和周文衍,也就是阿煤的熟悉獲得了一群夥伴,這群人不光是自己班裡的,還有另外兩個班級的男同學,再加上三兩個初二的學長。這群孩子都是興趣廣泛,足球籃球和遊戲佔據了他們的所有課餘時間,只是眾多的興趣裡都沒能有學習的位置。

在這群同學裡,南北在一開始無疑是個異類。南北站在球場上就會展現出一種不一樣的自信,像是大家的主心骨,就像南北在之前的夥伴中扮演的角色,而離開了球場南北就又變成了那個話不多的謹慎的孩子。南北只是和他們運動,卻從不參與他們的其他活動,不跟著他們去網咖,不學著抽菸,也沒有口頭禪,放學後早早地回家。南北還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也會去網咖去遊戲廳,南北此時還有些不敢融入新的夥伴圈子了。大家都知道這個南北是個好學生,學習成績好,也沒有人想叫上南北去抽菸,去網咖。就這麼奇怪的,南北在學校被一群不守紀律的“壞孩子”當成了朋友。課間南北站在走廊上,總會有別的班級的人和南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