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瞳子,如星辰般耀眼,只是在那片晦暗中,它們似乎顯得很渺小,於是,孤單的靈魂,仍舊在輕聲的喘息著,它無法變得盛大,無法碾壓心底的那片黑暗。

浩渺的天空,似有夜梟飛過,那聲聲尖銳的破鳴,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片,在心底那些溫軟的血肉裡,肆意的攪動。

後來,瞳子裡,亦被染成一片血腥,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切又似乎安於現狀,從未變過。

少女的身體,白皙透亮,就彷彿是一件冰雕,被黑暗的繩索困縛著,有風吹過,在黑暗的繩索中,少女靜靜地在半空中搖曳著。

她似乎很想睜開眼睛,她太想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可現實卻是那麼的殘忍,而生命又是如此的卑微。

傲慢的天空,有一個身披黑袍的青年,立於雲巔之上,而向下俯瞰時,腳下有一個同樣的青年,靜坐於一片深淵之間。

黑暗氣息,在慢慢地匯聚,立於高天之上的青年,瞳子晦暗,而周身的死亡氣息,卻是那麼的濃郁,闔上瞳子時,可以捕捉到他的魂光,那種搖曳如同鬼魅的魂光,於尊心底為之一怔。

而於尊也漸漸地想起來了,他的兄弟顏冉澈,本就是鬼族和血族的首領,而每一次與他的朋友兄弟告別,他的心底,總像是缺了一部分。

如今,立在天幕上的顏冉澈,卻又令於尊有了新的改觀,他總覺得,在顏冉澈的身上,有些模糊的東西,似乎漸漸變得清晰了,又或許,只是稍微有了一些輪廓了。

而在那片幽暗的深淵間,真實的顏冉澈,總令他的心底有些恍惚。

他知道,其實兩人皆是顏冉澈的本體,或者說,兩人乃是顏冉澈的魂體,龜裂後,誕化而出的!

天空委實的黑暗,似乎並沒有變得更加明亮的意願,而於尊也是自黑暗中走出來的孩子,面對這片厚重且滂湃的暗,他會更肆意地擁抱心底的自由。

黑暗是一片海,在他的心底,是一片浩瀚且澎湃的海,心底的熱血在沸騰,不會被黑暗凝固,而他卻正以自己的力量,來灼化這片深沉的暗。

山崖間,有溪水叮咚作響,怒吼的長風,從他的鬢角劃過,他笑吟吟地望著長空,後來的他,只是默然地站在那片深淵間,直至,那個身披黑袍的人影,如夜梟般,急速地飛掠而下。

刀刃在狂風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榮光,雪亮的寒鋒,在黑暗中招搖過市,然後轟的一聲,落在那片闃寂的深淵間。

而於尊的瞳子,在那一刻,變得雪亮無比。

來罷!我已準備好了!

沉默的你,總會想起甚麼?是遠方的親人?還是那些已故之人?是眼前的風景?還是當年的明月長橋?是閨中的伊人淺唱離歌?還是兄弟酒裡的辛辣滋味?

只是,當他想到這些時,內心卻有一種揪痛感,那種痛苦就像一把鉗子,在緊緊地捏著他的血肉。

他輕輕地喘息著,他的手臂上,有筋肉在輕輕地顫動著。

來罷!讓一切儘管來罷!顏冉澈,我的兄弟!我會為你將我的命賭上!

當刀鋒飲血時,那一刻的世界,是那麼的僵硬,鮮血濺落在黑暗的土地上,洇入那片死亡的沼澤中,後來,亦有黑暗中的生物,悄悄地冒出頭來,靜靜地窺視著夜裡的絢爛。

而它們的唇齒間,則被一片殷紅的血跡,染得一片血腥。

於尊一臉笑意,將彎刀從顏冉澈的體內拔出,而黑暗中,枯坐在深淵間的青年,臉上則有一片晦暗的光,他依舊處於沉眠中,他似乎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而於尊也漸漸地發現了,若是,在此境,無法喚醒枯坐在崖底的青年,他是萬不能離開的!他似乎被鎖在了這裡。

手臂上,纏繞著如虯龍般的青筋,肌肉在靜靜地顫慄著,直至,身體中的能量,從瞳子裡溢位來,這已是一場一邊倒的戰爭。

刀鋒飲血,血流順著顏冉澈黑暗長袍,靜靜地滑落在地,一滴!兩滴!三四滴!

血液在迸濺,在冰冷的寒淵間,輕輕地迸濺著,直至胸前被刀鋒刺穿,而他的臉上,卻多了一分難得的笑意。

而於尊的周身,則幻化出一本本古籍的虛影,古籍在他的周身間,靜靜地沉浮著,那種能量,自被他調動出來後,便潛入到他的體內。

能量如一片滄海,浩瀚無邊!

而他的魂境,在這一刻,變得明亮無比,魂境中,似乎有一顆赤陽,靜靜地徘徊在蔚藍的天幕上。

魂境,一個人的靈魂內裡,或者說乃是心底的至深之境,而世間之人,卻少有人知,那奧妙叢生的魂識間,竟會存在魂境。

而此時,盤坐在虛空中的於尊,魂境內裡,亦有一個小人,靜坐在天幕上,隨和煦的微風,靜靜地徘徊在雲巔之中。

而此時,同是立於高天,眼前的顏冉澈,瞳子裡則始終有一片猩紅的血光。

搖搖欲墜的希望,似乎並不會落在顏冉澈的手中,他冷漠的容顏,如此清冷,就彷彿是幽冥中的厲鬼,是一片深淵,在他僵硬且狂妄的瞳子裡。

他動了,立在於尊面前的顏冉澈動了,僵硬的關節,發出一聲聲暴響,他揉了揉手腕,他胸口上的傷痕,似乎在那一刻,漸漸地癒合了。

而此時,立於他面前的於尊,周身浮動著幾本古籍,那種原始的氣息,就像是亙古未滅的魂光,沉重且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