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老兒畢竟死了,他畢竟死了啊!

無論在心底念多少遍,結果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也未必會有結果,這人世間無非是要做出生與滅的抉擇,早些走,晚些走,也無非是那記憶的延長與斷絕罷!”

於尊無奈地望著輝勳,道:“師公,你的仇人,盡是些這樣的人物嗎?”

輝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們這些老骨頭,無非是想在離去前,再相見一面罷了,真正的仇敵,或許在萬年以前已然死去了罷!”

於尊靜靜地望著輝勳,少焉,他嘆了口氣,道:“那前輩可是身心愉悅了?”

輝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等皆是那萬年前的弟兄,此刻聞到他去了,心思也便無了!”

他輕嘆著,言語裡的悲愴與孤苦亦愈發的深刻。

這是時光磨礪的刀刃啊,空教人割的心痛啊,有多麼痛啊,有多麼痛啊!

老者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悶聲道:“你的仇敵,還未死!”

“你是說,當年毀了青羽的人還未死?”輝勳的眼眸中忽的爆出一道冷光,他怔怔的望著老者,心底燃燒著的火焰,似乎又被點燃了。

老者嘆了口氣,道:“你當真要去尋她?”

“呵呵,難道你還與她舊情未了?”輝勳一臉冷色地望著老者,道。

“那你便殺了我罷!”老者靜靜地闔上了眼眸。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輝勳面色愈發的冷冽了,他手中握著一柄粗糙的鐵刀,胳膊則隨著他漸漸用力的雙手,而漸漸地顫動著。

“殺了我罷,我也活夠了!”老者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這時,他的眼前,卻再也無了三人,他靜靜地睜開了雙眼,目視著漸漸遠去的三人,他的眼底不知是喜還是憂,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站在那方萬民朝拜的高空上。

他嗟嘆了一聲,終將那把刀,插進了心裡,那是多麼冷寂的一把刀,又是多麼晦暗的一天啊!

輝勳回頭靜靜地望了一眼,心底難掩那悲苦哀哉之意,他忽的停下了腳步,向身後的那座城池靜靜地拜了一拜,道:“老鬼,好走!”

於尊靜默無言地站在輝勳的身後,道:“師公,若是你與那位前輩,真的動起手來,你可是能贏他?”

輝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以前,他們與我比武,都是讓著我的,此刻亦是如此,這老鬼也去了。看來我亦離那片世界不遠了!”

他靜靜地望著來時的路,深沉地嘆了口氣,道:“若是有來生呢?”

“若是有來生啊,我還願與他再戰一場”

那渺茫的聲息,越來越遠,直至後來,回頭望一眼,卻已是一眼萬年。

倉促的腳步,如密密麻麻的雨水,迸濺在整片大地上,他們如同風兒掠過草甸,他們如同雨兒潤澤著河流與湖泊,他們如同一片片光斑,在天地之間流動著,他們又似乎是一群孤魂野鬼,毫無目的地漫遊在整片天下。

一片片猩紅色的血幡,迎風飛揚,他們的腳下是無數的兵丁,這一日兩國開戰,鐵馬冰河入夢來。

輝勳皺了皺眉,提了提腰間的鐵刃,幽幽道:“老夥計,你也饞了,也渴了罷,那便飲些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