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揉了揉紅通通的面頰,道:“哥哥,你冷不冷”

於尊捏了捏仲夏的手指,笑道:“自然不冷,怎麼?你......身體虛寒?”

仲夏搖了搖頭,道:“自然不冷,哥哥都不冷,仲夏又怎會冷呢?”

“姐姐,倒是你想得周到,這件鹿皮大衣不如還是你來穿吧,你看你一路走來,想得都是大家,也不盡想想你自己,若是你感冒了,凍著了,仲夏又怎會心安”

“不打緊,姐姐的身體也未如你想的那般脆弱,既決定了陪於公子走一程,那心底自然也要三分熱血,不是嗎?”仙弦笑道。

“是啊,姐姐,其實想來,也怪悲鬱的,這人生說到底還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我也只能陪哥哥走一程,而哥哥也僅能陪我走一程,或許待哥哥尋到琪兒姐姐時,他心底的孤獨會好一些罷,我說地得對嗎?哥哥”仲夏臉上略帶一絲憂愁道。

於尊笑著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你我皆為友,天下與我於尊亦為友,友是友,敵亦是友,我於尊又怎會孤獨,倒是待有一天將這江山看遍,那我於尊便真的讀懂了孤獨罷”

他臉上雖有一絲悲慼,但瞬而又變得陽光滿目,他哈哈一聲大笑,道:“其實也不然,這天地與天地也是友,不是嗎?何來的孤獨之說,生來孤獨,是未覓得親友罷”

仲夏點了點頭,道:“哥哥,還是你看得深遠一些,倒是這黑夜似無盡頭般,卻也不知走到何時才是盡頭”,仲夏望著那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有些壓抑道。

仙弦接話道:“仲夏妹妹,這黑夜倘若來了,那我等便可棲待白晝了,時間在走,何等邪汙驅不走?我說的對嗎?於公子”

於尊淡笑著點了點頭,道:“自然對,我等也未要在這風雪中,苦苦行走了,這夜色將至還是尋一處茅屋,暫且來躲躲風雪罷”

風雪中,燈火搖曳,茅草在風雪中亢奮的抖動著,方才三人言談時,卻也恰巧出現了一座寺廟,這寺廟頗為老舊,想來也是廢棄良久了,倒是那寺廟裡的佛像,雖沉了些灰燼,倒是完整的很,仲夏捂著紅通通的雙頰,道:“哥哥生堆火罷”

那雪花順著破漏的寺廟,穿湧了進來,卻也不知這些佛陀是否能感受到一絲陰冷之意,不過看那滄桑的石像,倒似經歷了太多的風雪,唯覆上了一層塵埃,卻也著實堅固的很。

幾人欲睡時,那風雪中,卻傳來了一陣陣廝殺聲,這廝殺在呼呼的北風中,倒顯得孤弱了些。

“哥哥,你聽外面......”仲夏輕輕地捏了捏於尊的手指。

於尊點了點頭,幽幽道:“靜觀其變罷”

又過了幾刻,那廝殺聲非但未消停些,反倒更慘烈了些,於尊提了提刀柄,道:“仲夏妹妹,你和仙弦姑娘在這待上片刻,於尊會他一會”

仲夏點了點頭,道:“哥哥,速戰速決,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風雪拂過蒼茫的大地,那玲瓏的玉樹,蜿蜒的河流,崔巍的山嶺,倒更加的壯美了,於尊手握源天刃,衝進蒼茫的風雪中,那一息,風雪似凝滯了,卻唯獨留下少年那瀟灑的身姿,猶如一條游龍般,逍遙地遊入那片蒼茫之中。

離著不遠處,確是十幾個壯漢正圍著一名女子奮力地劈殺著,而那十幾名壯漢的腳邊,則潑灑著一片片殷紅的血漬,那血漬點綴在蒼白的寒雪上,倒顯得這幾位壯漢,極其羸弱了,倒是壯漢所圍的女子,臉上非但未有一絲懼色,反倒是愈戰愈勇,卻也不知她那嬌弱的臂膀,何來的霸力。

而此時,女子的容顏也漸漸清晰了,於尊雙眼一滯,“這不是雨然妹妹嗎?她怎會出現在此地?”,想罷,便也顧不上其他了,拔出雪刃,遊入人群中,卻也見他如何出招的,那是幾個壯漢,已紛紛跪倒在地上,再瞧一眼,卻已無些氣息了。

柳雨然呆呆地望著於尊,半晌後,她那雙飽經風霜的美眸,漸漸地紅潤了,那淚水猶如玉珠般,從她的臉畔滑過,噗嗤噗嗤的落入雪中,卻也將那寂寞的雪花,融成了一片雪水。

“於公子,怎生是你?”柳雨然囁嚅道。

“雨然妹妹,自靈魘山一別後,我便一直在尋你,卻也不知你去了何方,今日再見,乃是緣分,於尊自當護你周全,直至你與顏冉澈團聚之日”於尊解下身上的長袍,披在柳雨然的肩頭,一臉笑意道。

這燦爛的笑意,似踏破江山的侯王,睥睨之意勁掃那漫山峻嶺的寒雪與狂風。

破廟裡,一簇簇火光,將那漫天的風雪,對映的孤弱至極,這雪花不管有多麼的洶湧,一入火池,卻也不過是隕化的結局,因而那窗外風雪再勇,也敵不過這破廟間,濃濃的情誼與溫厚的暖意。

柳雨然坐在蒲團上,將一路的見聞,向於尊、仲夏和仙弦一一道來,於尊時而皺眉,時而開懷大笑,半晌後,沉默下來,於尊道:“雨然妹妹,這一路走來讓你受苦了,於尊心底愧對冉澈兄,你與我等同行罷,到時自有個照應”

仲夏道:“是啊,姐姐,你與我們同行罷,我和姐姐隨哥哥一同遊歷天下,倒也是長了些見識,而且我等皆心有所縛,在哥哥身邊,倒也痛快得很”

柳雨然點了點頭,純澈的眸光裡,已少了頗多寒涼,世間的真情卻又充盈在她善良純澈的眸光中。

寂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