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尊靜立在窗前,凝視著漸漸遠去的風弦,眼底卻有一絲罕見的悲楚。

原本清寂的溫晨,陡得被一陣車馬聲絞得稀碎,一位身著官服的大臣,從馬車內走出,他的身側分列著數十名手持重戟的衛兵,大臣的臉上略有一絲焦灼,一進客棧,他便拉住擦拭桌椅的掌櫃

,急道:“於尊可是住在這裡?”

因眾人行的匆急,擦拭桌椅的店掌櫃還未反應過來,本以為又是跋扈的富家公子招搖過市,可他又怎生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乃是一位當朝的二品大員。

店掌櫃顫顫巍巍,道:“於公子確是住在這裡,確是住在這裡”

“我有要事在身,快速速帶我上樓”那大臣臉上焦急的顏色,漸漸緩了幾分。

坐在床上冥心修煉的於尊,卻早就覺察到了樓下異動,他微微的睜開雙眸,望向那扇微合的木門。

木門咯吱一聲,輕輕地被大臣推開,卻非那般魯莽,大臣心底自是清楚此刻於尊是何身份。

大臣略舒緩的臉上,卻依舊有著一絲焦灼之色,他從袖間抽出了一頁聖旨,道:“陛下已囑託過了,老臣宣讀聖意時,於尊可不跪”

於尊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庶民叩謝聖上大恩”,大臣雙眉微蹙,卻也未見於尊有任何躬身卑微之態,心道:“這小兒甚是狂妄”

大臣面色忽變得嚴肅,道:“此事萬分小可,我便長話短說吧!”

“我月國國境地脈廣博,武道興盛,自是宗教林立,但在月國中,確僅有三個宗門可與東荒諸國,鼎立相抗”

“哦?”於尊饒有興致的聽著。

“這三大宗門,分別為拜月教、鳳夜門以及竹緣宗,拜月教位列東荒境六大宗派最末位,而鳳夜門和竹緣宗卻僅能守住前二十位,有道說:興國家必先興文武,文以治其內,武以御外賊。霧國本是東荒境內一個邊陲小國,卻也因排在前三位的燭龍宗,而聲名在外”

“近些年來,東荒境諸多勢力間波譎雲詭動盪不平,這看似和平的背後,確是諸國間的弦上博弈,隨時都有可能打破這浮在表層的弦平浪寂”

“而現如今北皇國與澈池國已處於衝突尖銳之時,北皇國憑藉著其境內各大宗門勢力,向諸方施壓,就怕隱遁在其幕後的洶湧的暗勢力出面,若是那時,恐怕月國不想參與其中,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大臣面色苦楚道。

“那大人前來,到底是何意?”於尊淡笑道,他無國無家,自是沒有任何理由參與其中,但若是從感性的角度講,他卻也會偶爾意氣用事,比如牽扯到他身邊人的時候。

大臣哀嘆了一句,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這幾日宮中不甚太平,霧國燭龍宗的淵氏一脈攜其宗族內大量青年豪俊來我月國,以交流武道的理由,實則是在試探我月國的青年勢力”

“而前幾日,便有小道訊息稱,霧國已於北皇國正式結盟,若是放在平時,這倒也並非有何激烈處,可若是現如今,東荒境內已有十餘小國與北皇國結盟,其中的煙國、菊國、隱國以及霧國確是呈四面包圍狀,將月國圍在其中”

“若今次我拜月教輸給了燭龍宗,那這四國便就無些忌憚了,有朝一日若是東荒境真的走到最後的一步,這四國將會是月國致命之敵,小兄弟可明我言中之意?”那大臣眼神中隱有些擔憂,卻亦帶著一絲希望。

於尊笑吟吟的看著大臣,悠聲道:“給我一個出戰的理由”

大臣猶豫了片刻,仍道出了閔公主千叮嚀萬囑咐勿要告知於尊的實情:“若是你不參戰,閔公主可能就要外嫁到霧國了”

“那一日,燭龍宗一位名為淵太玄的青年,親自提出的這一要求,他代表霧國國君與陛下豪賭了一場”

“而賭注則是,若霧國輸了,那有朝一日諸國對月國開戰時,霧國將站隊月國,但月國若輸了,就要將閔公主下嫁給霧國太子寒旭烈,其實無論月國是輸是贏,對月國都有裨益,因此月皇思慮再三,最終接受了這場賭局”

於尊眉毛微蹙,眉眼中卻帶著一絲笑意,道:“閔公主竟然會聽之任之?”

大臣長嘆了一聲,道:“我以前一直把閔公主當成一個未長大的孩童來看待,偶爾耍耍小孩子脾氣,在陛下面前撒撒嬌,在我等面前耍耍公主威風,乃至平時一言不合了,便也會跟下人們賭氣,可誰曾想,這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卻也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啊,老夫以前眼瞎,眼瞎啊”

於尊笑道:“大人,我這邊還有幾位朋友,你先去罷,一個時辰後,我自會出現在朝堂上”

大臣臉上帶著一絲感激,躬身抱拳道:“小兄弟,老夫在此替陛下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