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魘微眯的雙眼,透出一絲冷寂的血光,“既然老朽的身份已布之你等,那這靈魘山巔上的眾生,便替你這句話陪葬吧”

原本寂平如鏡的天穹,陡然間敷上了一層灰雲,灰雲遮天蓋日,綿延萬里之疆,本是灼日華華的白晝,此刻卻猶如昏暗的暮黑般,幽暗的灰雲,似無盡般,不時的從四方翻滾而來。

而此時眾人的身邊,竟飄搖著一片片塵屑,塵屑呈現灰白之色,漫天飛舞的塵屑,隨著幽冷的疾風,漂泊在整片東荒之域。

行走在街頭的行人,揚起頭看著那烏暗的玄天,端麗的女子掏出繡帕,不時擦拭著散落在華袍上的塵屑,蹙眉道:“這鬼天氣,這是作甚?”

灰白的塵屑,猶如一片片灰暗的寂雪,覆在屋脊上,樹梢上,小巷裡,江湖畔,還有那日日簫歌的青樓內,一位身著白衣的翩翩公子,蹙著形若女子的彎月眉,淡淡的嘆了口氣,望向高天,悠悠道:“小翠,你覺得這江湖如何?”

略施粉黛的美貌女子,手抱一把琵琶,蹙眉道:“不知公子何意,這江湖永遠是這江湖,卻也從未變過,代代才人出,世世有情仇”

白衣公子饒有興趣的望著小翠,道:“若是有一天,一人願毀了這江湖,這人該身負罵名呢?還是該世代相頌?”

小翠輕笑了一聲,嗔道:“公子,你這話小翠便不愛聽了,若是無了江湖,除非這天下人都死光了”

白衣公子輕嘆了口氣,哀嘆道:“我又豈非不明這個道理?”

靈魘山巔,不知誰喊道:“這乃是骨灰,骨灰啊”

聞此人之話,眾人心底皆是一顫,有人方才伸出舌尖,輕舔到那飛揚的塵屑,卻是一絲酸澀之味,而此人乃是魔教子弟,心底自是熟悉這漫天飛揚的骨灰味道。

浩渺的雲層間,竟也是一層灰暗的塵屑,在紛紛揚揚的飄落著,視覺所見之處,盡是一片灰茫茫,“這該是多少人死後餘下的?”眾人心底驚恐道。

此刻,那詭笑聲又恰時的出現在眾人耳邊,那詭笑毫不在意道:“這乃是天下人的骸骨,祭煉後餘下的”

一些熟讀古籍的修武者,眼神裡盡是驚恐之色,他們的眼前,似若隱若現著古籍裡描述的萬年前的那場大戰。

有人聲音顫抖道:“萬年前靈魘山一役,眾生凋零,群山難掩枯骨之哀,長河難抑孤血之悲,靈魘顯,天下亂啊”,說道最後,那人言語中已帶著一絲哭腔。

“哼,靈魘乃是萬年前的古物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怕他作甚!”心底本就因方才仙弦刺殺於尊時,暗存了一些憋屈,此刻暴脾氣的顏冉澈,已難抑心中憤懣,大吼道。

於尊深瞥了一眼顏冉澈,指著靈魘,亦豪聲道:“冉澈兄,說得無錯,你不過是萬年前的古物,莫要在這方虛張聲勢了”

他於尊倒也非魯莽之人,只是此刻群人之中,卻盡皆是一些悲嘆哀絕之聲,此刻他願站出來以身士卒,以平眾人心底的慌亂,若當真是靈魘,他心底亦無分毫勝算,畢竟靈魘的對手,乃是刑海這種層階的。

“是嗎?”此刻,一直杳無聲息的淵太玄,手底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爍著碧光的彎刀,他上挑著嘴角,露出一道詭異的笑容,“我淵太玄先替靈魘大人,前來討教一番”

仙弦憂愁的面容上,又滑下了一行清淚,原本就已悲泣欲絕的她,眼底業已無光,盡是些晦暗之色,她悲慼哭道:“師兄,你怎會變成這般,難道你不想與弦兒共赴明朝了嗎?”

顏冉澈微蹙著眉毛,憤聲道:“你看清楚了,他身邊的人是誰?哭哭唧唧算什麼?若要我說,你那師兄此刻早已被靈魘奪去了魂魄”

仙弦凝望著淵太玄,此刻淵太玄眼底卻已無絲毫的溫情可言,那冷血弒殺的瞳孔裡,已無些涇渭分明的恩怨情仇,卻盡是濃稠的殺意。

“不錯,若是貧道未看走眼,淵公子卻已被奪去了魂魄”風弦所修宗門,深諳魂靈之道,因此才如此肯定。

“那怎樣才能救師兄,師兄他本是無錯,請你們不要傷了他的性命”仙弦臉上掛著幾行乾涸的淚痕,苦苦哀求道。

“渡人者渡己,害人者害己,此乃天道,若淵公子心無旁騖,已不會被靈魘攝取魂魄”風弦長嘆了一聲,道。

“師兄,他從未傷及過無辜生靈,也從未做過有悖天道之事,於公子,望你能恕我師兄一命”仙弦悲泣欲絕的跪在於尊面前,卻分毫不顧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