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若要留在這裡,那仲夏也隨哥哥一起”她面色堅定道,方才那絲憂懼,卻業已不見。

於尊定睛探了一眼仲夏,卻又不覺想起煙和雪琪兒,他嘆了口氣,悲慟道:“你可知我身上已揹負了兩條性命?”

仲夏似理解般,安慰道:“哥哥,人各有命,你不必太過自責,天道如此,天是不能違逆的”

於尊冷冷哼了一句,憤然道:“若是老天有意捉弄於尊,於尊定要與他鬥上一鬥”

仲夏展露出笑顏,堅定道:“我從未見過如哥哥一般雄姿英發的男兒,若是能與哥哥死在一起,仲夏也死而無憾了”

於尊嘆了口氣,責怪道:“不要亂說話,你好好待在這裡,我且去破了那剩餘的陣眼”

仲夏衝於尊背上的風弦探了一眼,心有所會道:“哥哥,你去罷,我會好生照看他的”

於尊點了點頭,將風弦輕輕地置於地上,之後雙腳輕輕一彈,身體猶如一葉悠燕般,飄飄然墜向斷崖底下那片岩湖。

石穴內,漸漸暗了下來,翻滾沸騰的漿巖,釋放出的一陣陣熱流,倒是將冰冷幽暗的石穴,消融了不少黑暗和冰冷。

沸騰的火光,將少女的臉龐,映得一片火紅,她澄淨的眸子裡,似少了些許天真,多了一絲聰穎。

她向著斷崖遠遠地眺望著,密度極高的紅巖,從半空跌落向巖湖內,繼而發出一聲聲如洪鐘般的巨跫,似乎將少女心底的最後一絲平靜,也砸碎了。

可少女古井無波的臉上,卻又絕非被張皇和無措佔領,她幽靜的站在那方世界,就靜靜地看著......看著......

少時,斷崖底下的少年,手持著一柄冰藍色的彎刃,站在一方石島上,眉頭緊鎖,似在思忖些甚麼。

不知過了多久,崖底下傳來幾聲大笑,少年嘆道:“沒想到那道石門竟然通向那方世界,這坤山嶺決計有玄機隱藏其中”

說罷,便自那崖底,魚躍而上,他臉上登時多了些許興奮之色,只是卻令他想不到,最終的結果,竟是這一出。

仲夏蹦蹦跳跳的歡欣雀躍跑到於尊的面前,道:“看到哥哥如此開心,想必哥哥定是解開了最後那兩重陣眼”

於尊淡笑著搖了搖頭,“非也,那兩處陣眼,並非是現在的我,所能破開的,只不過既然我破不開,別人也休想了”,他眼神中,透出一道銳目的精光,似一柄利刃般,劃破了周遭那片幽暗闃寂的世界。

仲夏幽幽道:“哥哥如此說,仲夏便安心了,此地並非宜久留之地,我們速速上去罷”

於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仲夏,爽快道:“好,我們這就上去”

而隱在暗處的那道幽暗的石門,似不知被何人輕輕地敲擊了幾聲,迴盪在幽暗的石穴內,倒是與那滾動的岩漿,混合在一起,不易被人察覺到。

而於尊平和的雙眉,卻隨著那幾聲敲擊,漸漸地蹙了起來,他淡淡的瞥了一眼仲夏,仲夏衝著他,甜甜的笑道:“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出了石穴後,外面的那方世界,卻已是一片星朗月明,空曠的荒野上,不時傳來幾聲鷓鴣的哀啼,漸入深秋,一些不知名的蟲兒,隱在荒雪般的草叢間,不時的也啾啾叫上幾聲。

那荒野的盡頭,是一片蒼翠的深林,深林內偶爾或傳出幾聲獸吼,或被長風捲著些許葉落,譁然如雨聲。

仲夏拂了拂眼前被風吹散的長髮,欣然道:“方才在那石穴內,我的心總是砰砰砰跳個不停,感覺似有危險在迫近,特別是見那些堆積如山的骸骨,心底的那絲憂懼,愈發的劇烈,此番出了石穴,倒好似換了一方世界,這空氣亦是那般的清新,令人心感愉悅”

於尊長長的順了口氣,眼中帶笑道:“人道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但若是單純的信了老天,那這條命也不得不雙手奉上了,此刻,我看不到老天,但若是有一天我有幸看到了他,那我一定要讓他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哥哥,你說得我不懂,但我相信哥哥將來必會站在這方世界的巔峰”,於尊心底微顫,轉頭望向少女,卻也發現,少女也正望向他。

他淡淡的嘆了口氣,道:“其實,於尊沒有太多的抱負,若是琪兒她安然無事,便是讓於尊放棄了這片世界,又如何?”

兩人坐在那方化為碎石的雕塑上,仰望著頭頂的那方星辰,淡淡的閒聊著,不知不覺,已至天亮。

而這時,身受重傷的風弦,也悠悠的醒來了,他掙扎著想要坐立起來,乾澀的舌頭,艱難的蠕動著,顫聲道:“水,何人有水,快給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