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驚魂未定地抓著雪琪兒的雙肩搖了搖,雪琪兒皺了皺眉,道:“呆子你放手,你弄疼我了”,看到少女安然無恙,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略有些神滯地望向那片從地底冒出的枯藤,那枯藤竟生的比刀戟還要鋒利十分,看似腐朽的藤子,周身卻插滿了倒鉤刺,這些鋒利的藤刺,爍著幽幽的寒光,經銀華一耀,竟生生的將銀華折射而回,確是鋥亮鋒利十分。

那藤子依舊不停地從地底往外冒,他們的葉子雖萎蔫已久,可看這長勢,倒似是生機勃發,於尊駭然的望著這些銀蛇般狂舞的枯藤,而他們的目的竟是那爍目的銀塔,藤子攀著塔壁,如一條條長蛇般奔爬著,眼看就要攀到塔頂了,然而此時,那塔頂處卻悠然蕩起了一段琴瑟。

琴瑟一起,那些長勢兇猛的枯藤,竟在一瞬間,盡皆萎蔫了,粗壯的藤子,似被吸乾了汁液,經那秋風一掃,啪!啪!啪!不絕於耳,如碗口般粗細的藤子,最終萎蔫成一條線繩,鋼筋般堅固的藤身,卻被一陣輕柔的清風,掃落成一片齏粉。

於尊望著塔尖,他心底突地多了一絲詭異的想法,那琴音確是從塔尖發出的,難道是塔尖上那被通體刺穿的兇人彈撥的?

此刻被他護在身後的雪琪兒,卻並非這般想,那爍目的銀塔上方,依舊不時有一滴滴金液,滴滴答答的落下來,而那金液稍一接觸大地,便似被大地吸入一般,滋流而入。

雪琪兒的目光,正是那一滴滴爍著異芒的金液,難道那金液是爹爹曾告述於我的金色血脈?

可爹爹明明說,那金色血脈並非存於獄界,但現在看來,這金液確如爹爹所述那般,有驚天撼地的生命源力,而方才那些枯藤,便是金液催生的罷,枯藤的目的也應是塔尖上身死之人體內的金液。

雪琪兒拍了拍於尊的肩頭,喝道:“呆子,你在這好生待著,我去那塔尖瞧它一瞧”。

於尊急道:“琪兒,要去也是我去,你可知那塔尖有多麼兇險,方才那枯藤......”。

雪琪兒用手捂住於尊的唇,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呆子,它不會傷害我的,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

於尊怔怔地望著雪琪兒,那一縷麝香依舊留在他的鼻息間,而少女卻已輕彈雙腿,射向了塔尖,卻也不知何故,他心底隱隱有一絲不祥之感。

而就在少女即將接近塔尖時,天地間陡然一震,那塔頂被貫穿的兇人,竟忽的睜開了雙眼,卻並非一座銀塔發生了異象,而是那百餘座銀塔上的兇人,盡皆在那一瞬睜開了雙眸。

塔身上刺目的銀華,愈發的灼烈,離塔身較近的於尊,身體竟生出了一絲灼痛感,他用手掩住雙眸,一邊後退一邊觀察銀塔所發生的異狀。

當他瞥到那開始扭動身軀的兇人時,心底登時一怔,卻也顧不得呼喊了,用力將腿一蹬,卻亦如雪琪兒那般,射向塔頂。

再探時,卻那還有少女的半分影像,他只覺那些兇人兇惡的雙眸,皆在緊緊地凝視著他,那種冰寒幽冷毫無焦點的眸子,猶如來自幽煞鬼獄的餓鬼般,充斥著對血肉和生命的貪婪。

而與此同時,那數百座銀塔,竟盡皆奏起了一片音律,那音律飄忽不定,猶如鬼魂般,搖曳在半空,空靈詭譎陰森浩渺,天地間只剩下了這片詭異的玄樂,於尊心底的寒意亦隨著這近乎於哀樂的琴瑟之音而變得愈發厚重。

自音律奏響之時,那偌大的塔林間,便多了幾縷影像,確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在塔林間穿行遊走,而隨著音律愈發的詭譎縹緲,那身處在塔林中的行人,亦愈來愈多,而在那群行人中,於尊竟又一次發現了雪琪兒,而雪琪兒的身邊,竟然是自己......

就在於尊愣神的片刻,他的身體也直直的墜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好像即將墜入地底,不,不是地底,應該是比地底更加幽深的世界,那裡究竟是什麼世界?他說不清,道不明,他只覺自己的身體愈發的寒冷,靈魂也在那一刻顫慄起來。

“呆子......”一聲嬌喝出現在他的耳邊,與此同時他的袖口也被一人緊緊地抓住了,他向上探去,不是雪琪兒又是何人?

他面露一絲喜色,道:“琪兒,你方才去哪了?”。

雪琪兒臉色略有些蒼白道:“呆子,莫要說這些勞什子了,你定要緊緊地抓住我,你若落下去,就永遠出不來了”。

於尊心底一怔,略有一絲遲疑道:“琪兒,你方才說甚麼?甚麼落下去,就永遠出不來了......我怎生聽不懂?”。

雪琪兒一臉焦急,大喝道:“呆子,此刻你腳底的世界,已並非你認知的世界了,地獄!地獄你總該懂吧”。

於尊呆呆地向下望去,言語痴複道:“地獄?琪兒說我腳下乃是地獄?怎麼會是地獄,我又怎會在地獄之中,若是地獄,我和琪兒怎會統統都在裡面”。

他忽抬頭望向雪琪兒,這時他才發現雪琪兒的腳腕處有一條青繩牢牢地拴住了她,因那刺目的銀光,卻也識不得那青繩的上方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