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裡,蕩起的漣漪,漸漸地消融在清澈的潭水中,少年的臉龐,也漸漸暈成了一片皺褶的光影,但她依舊能夠清晰辨得少年臉上焦急的神色,即便眼睛看不到,心也能感知到。

她如一片沉落的葉片,在清澈的激流中,搖曳下墜,她臉上漸多了一絲悲鬱,只是那悲鬱中卻摻和了一絲感動和溫暖,清澈的潭水,濡滯在眼前,即便心間有刺骨的疼痛,這片清澈的潭水也會將你包裹其中,漸漸地熨平你內心流血的傷口。

在這裡沒人知曉你內心的疼痛,沒人能觸控到你腮上漸漸冰冷的熱淚,痛苦無知無覺的向四處延伸,直至後來你的心,也如這片清澈的潭水一般,平靜地流淌著,再也沒有無謂的難過和悲傷。

“琪兒,你可尋到他了?”那水層下的激流猛地蕩了蕩,清澈的水層凹凸不平,漸漸地形成一張巨臉,猶如洪鐘般渾厚的嗓音,似將周遭的黑暗給震碎了,一縷淡淡的光華,覆蓋在那張巨臉上,滄桑的容顏,矍鑠的眸子,如同利劍般的雙眉。

雪琪兒神識一滯,臉上登時多了一絲悲鬱,帶著一絲哭腔道:“父親,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了”。

“琪兒,為父是有一日會與你團聚的,你莫要難過,想必那一天不會太遠了”中年人臉上亦多了一絲溫情和歉疚,渾厚的嗓音中亦能辨出一絲沙啞。

“父親,那人就候在潭邊,我要不要把他喊下來”雪琪兒臉上略帶一絲猶疑道。

中年人淡淡的搖了搖頭,道:“莫要讓他知道為父的存在,這樣於你於他都好”。

“可父親......你是要將滄浪決......”雪琪兒臉上帶著一絲疑惑,欲言又止道。

中年人臉上略帶一絲笑意,反問道:“滄浪決可是誰人都能學得?”。

“那若是他都不能學,何人又有資格?”雪琪兒心底多了一絲淡淡的失落道。

“我只是說,現在他學不了,並非說他日後也不能學”中年人哈哈一聲大笑,精光爍躍的眸中,略帶一絲欣慰,似已看透了他女兒心中所想。

雪琪兒點了點頭,見中年人正眼中含笑,意味深長的望著她,臉上登時多了一絲紅暈,低頭嚶嚀道:“父親,你在想些什麼呢?”。

“滄浪決現世之日,亦是獄界大亂之時,這次我讓你引他來的目的乃是那柄寒刃,你定要助他得到它,也定要萬分小心,畢竟這囚皇獄內,可並非只有你與他二人”中年人臉色陡得變得嚴肅起來,眸中爍動的銳芒,亦愈發的尖利迫人。

雪琪兒點了點頭,道:“父親你放心罷,我定會護他周全”。

中年人微微地點了點頭,忽道:“一直與你相伴的小紫,怎未隨你一同前來?”。

雪琪兒心頭登時一陣刺痛,卻強顏歡笑道:“父親小紫自然是與那呆子在一起了?”。

中年人淡淡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琪兒,父親不在你身邊,讓你受了頗多的委屈,父親欠你的,定會償還於你的,父親希望待他重新回到獄界時,能夠看到一個完美無缺的你,琪兒,你能答應父親嗎?”。

“父親,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我一直都很好的,你在想些什麼呢?”

“府裡的人,待我都很好,我也從未受過委屈,父親即使您有朝一日回到獄界,琪兒也定會如現在這般蹦蹦跳跳的出現在您面前”雪琪兒綻出一絲燦爛的笑顏,心底卻藏著太多的委屈,可她又怎能與這位遠隔天涯的父親說來呢?

中年人長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望著他這位倔強的女兒,幽幽道:“既如此,那便好,父親的時間不多了,下次若有機緣再相見吧”。

水層不再激盪,凹陷凸起的水層,亦漸漸地撫平,雪琪兒望著漸漸從她眼前消失的那張巨臉,眼圈漸漸紅了,嘴角微微搐動著,囁嚅的喊道:“父親,琪兒......琪兒......活得好累,琪兒何時能再見到你?何時才能再見到你......”。

眼中流淌出的清淚,與潭中盪漾的波紋混融在一起,濃濃的哀愁,散在水中央,漸漸地暈出一層白色的蓮花,那蓮花爭相綻放在潭底,一陣陣濃郁的芬芳,從潭底幽幽的飄出潭外,刺向於尊的鼻息。

“啊嚏”,涕泗橫流的於尊,呆呆地望著水潭,疑惑道:“潭底究竟發生了什麼?琪兒怎麼還不上來”,他的心底漸漸多了一絲擔憂,他正欲跳入潭中一探究竟時,那水面查德迸開了,雪琪兒猶如一朵出水芙蓉般,探了出來。

於尊臉上漸多了一絲喜色,道:“琪兒,潭底可有些異樣?”。

雪琪兒輕輕地搖了搖頭,嘆道:“這潭水中應是有人設了幻陣,倒也無些異樣”,她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白皙的額頭上粘著幾縷髮絲,於尊欲伸出手提她撥弄一番,她卻瞪了瞪眼,斥道:“呆子,你想作甚?”。

於尊又將手縮了回來,略有一絲尷尬道:“你額頭......”。

雪琪兒用手輕輕地將劉海撫順,略帶一絲慍色,嬌嗔道:“那也用不著你,注意點分寸”。

見於尊一臉木然地站在那方,心底卻又有一絲不忍心,道:“好了,好了,呆子!莫要神傷了,快速速尋些柴火過來,難道你忍心我溼漉漉的站在你面前啊”。

於尊點了點頭,正欲拔身離去時,卻又聽雪琪兒喚道:“呆子,莫要行的遠了,就在這附近尋些就好”。

於尊怔了怔,心底也登時騰起一團暖意,低喃道:“原來琪兒她還是在乎我的”,忽又道:“我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在意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