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拓

“作為封都來客,我等遠道而來,將軍不讓我等進城宣旨嗎?”郎官說話了。

“眼下交戰正酣,情況複雜,敵軍詭計太多。安全起見,委屈大人了,但說無妨。”文辰顯然沒有接招的意思。

郎官一臉不屑,怕城上的人聽不清,打馬向前走了幾步,當即高聲宣讀起熙澤的手諭來,末了,還氣憤地甩了一下手臂。

郎奇略顯得意,又有幾分期望地看著城上,等待上面的反應。

文辰認真地聽完了詔令,向城下的郎官作了個揖。

“大人,先前王位空缺,朝局混亂,故我等將士聽從公子熙澤排程。而如今,公子與煙陽勾結,恐有損祖上基業,故恕我等難再從命。況我等本也不受公子熙澤節制,如今世子王師已至,我等屬臣悉已歸服,請大人回去替我眾將士覆命,難受此令!”一氣呵成,簡單明瞭。

“你……”郎官氣得臉部肌肉抽動。

郎奇更是火冒三丈,本來以為是敵人攻破了城池,然而卻是文辰投降了,這個事實更讓他無法接受。

然而,他還是剋制住了,因為自己來時就沒做攻城的準備,更沒有領受與經年軍交戰的命令。

溪楓進城不久,尚在整頓秩序,也無意開啟戰端。

大勢如此,郎奇未再糾纏,悻悻離開,白白跑了奉陽這一趟。

回途中,郎奇對傳令郎官一通奚落埋怨。

平時傳令是一件爭破腦袋的美差,因為不但受人尊重,耀武揚威,更會得到受令一方的犒勞。此回碰了一鼻子灰,兩手空空不說,還被人一番羞辱。

傳令郎官吃了閉門羹心裡本就不爽,又被郎奇一頓嗔責,好過才怪。有進就有出,回到封都亢龍城後,傳令郎官狠狠地告了文辰一狀。

說人好往往需要眾口鑠金,詆譭人卻不需要積毀銷骨。

奉陽的情況也連夜傳至洛靈,趙金憤怒了!

“噌”地站起身來,看似羸弱不堪的他“咣”地一腳踹翻了桌案。文書印璽散落一地,水果順著臺階滾落得到處都是。臺下站著的眾人噤若寒蟬,似乎一片葉子落在地上都聽得見聲音。

“拖出去,烹了!”

片刻,此前亢龍城來的使者便被烹殺了。

可憐這些傳話的使者,無妄之災躲都無處可躲。

所有人都沒見過趙金髮這麼大的火,此刻說錯一句話就可能人頭落地,只能默默地在原地杵著。餘光可以看見的是,趙金扶著屏風,臉色鐵青,氣得直打哆嗦。因為他知道,經年大勢已成,文軒、鬲津、安渝、隆基一個個已漸次消亡,下一個有可能就是自己!

空氣凝結了近一刻鐘,趙金慢慢恢復了理智,強壓著內心的憤懣,努力平靜地下達了命令:傳令景文,應熙澤請求,向亢龍城派出的援軍繼續開拔,但要儘量搶佔邊境重地!

同時,趙金遣使赴亢龍城,譴責熙澤的背信棄義,極盡威逼利誘之能事。

轉眼幾個月之間,熙澤失去了南川的大片土地,隆基銳士失去了一半,那是隆基一族壯大的希望所在啊。

更要命的是,與趙金的盟約即將破裂,眼下自己正是需要他幫助的時候。

郎官告狀不久後,煙陽王的使者也到了,熙澤已經聽說了自己的使者被烹殺的事。

面對興師問罪的煙陽使者,熙澤儘管一肚子不忿,也只得連連允諾,還賠送了大量珍玩玉器。

為了給煙陽王一個交代,同時也以防萬一,熙澤立即羈拿文拓,將之下獄。

不巧的是,文辰文皓兩兄弟的密信不久後到了。二人擔心哥哥遭受牽連,特意遣快馬送信,希望哥哥能及時脫身,脫離險地。不過即便如此,仍舊晚了半步,文拓已在獄中,密信落在了熙澤手裡。本來是救哥哥,結果卻將哥哥送上了斷頭臺。

如此一來,文氏兄弟與經年勾連私通的罪名徹底坐實。

嚴刑拷打後,一無所獲,熙澤沒有立即處死文拓,為了穩住文拓部下將士,只是下獄後嚴密看守。

這位人前威風赫赫的大將軍下獄後飽受欺辱,最後甚至因為戰況激烈獄卒棄崗而逃,竟然被活活餓死在了獄中……

山一程,水一程,偏向榆關那畔行。

這位盡忠職守、功勳卓著的將軍悽慘地了此一生。

熙澤令自己的心腹接替了文拓的位置,但臨陣換將還是影響了士氣,加上接替者的指揮不當,燁君七天就突破了隆基軍此前固若金湯的防線,守軍只得收縮,退回城中。

北線守軍一撤,直接將熙靈的側翼暴露出來,面對隨時遭受可能兩面夾擊的危險。

面對隆基銳士的銅牆鐵壁,槐安借鑑溪楓在南川的成功經驗,將騎兵的武器都換成了狼牙棒,誘敵交戰後重創了熙靈麾下精銳。熙靈在苦苦支撐時,城中的熙澤卻沒有按照事先的計劃,派出援軍襲擊槐安大營。反而在熙靈多番告急下,拒發援兵,眼睜睜看著熙靈陷入絕境。

熙澤的顧慮是,另一路的錦佑已全軍推進至城下,自己再派援軍有被抄截後路的風險,無異於抱薪救火,於事無補。更重要的是,熙靈與自己貌合神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