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是時代的特徵,悲苦的卻永遠是個人。

於依辰而言,她受了這麼多委屈,只是想再回到夫君身邊。如今他就在城下,自己卻無法再捧起他的臉龐、躺在他懷裡撒嬌、伏在他案前搗亂,兩心相繫,咫尺天涯。

她用力朝著經年看著,從他的表情裡,她已經有了答案。

直至看得眼睛疼痛,依辰從驚疑不解到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緩緩仰起頭,慢慢閉上了眼睛,讓眼淚流回心裡。

她理解夫君的選擇。

片刻之後,依辰突然發作,趁身後士兵不注意,用盡全身最後力氣,一躍而下,歇斯里底地喊出了一句“來生!”

那聲音瞬間撕裂了整個城郭凝固的氣息。

“不要!”經年聲嘶力竭。

城頭,是一群目瞪口呆計程車兵。

城下,是一個撕心裂肺的男人。

來生,是再相遇,還是各自安好?

你眸海溫漣,藏山高水遠,我的人間。

依晨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了周圍灰塵,像一朵綻開的蓮花。士兵越過塹壕,把屍體抬了回來,經年淚眼飲泣,哽咽呢喃:“我在看到你第一眼,就想啊,要你陪我一生啊。”

她的歡喜相在哭,她的悲憫相在笑。

“攻城!”溪楓低吼著。經年在不遠處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依辰。

城下計程車兵發了瘋地填平了護城河,向城牆湧去,守軍還呆呆楞在原地,在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勒令下開始還擊。

經歷了兩個小時浴血激戰,少遊率領幾人率先登上了洞玄的城頭,吊橋被緩緩放下,溪楓和文東率軍進入城中。守軍逐漸停止了抵抗,丟下武器蹲在了地上。

曉輝終究沒有戰死的勇氣,逃跑時被江凌抓到。帶到經年帳前時,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和幾名部屬被五花大綁,跪在階下。

經年依然抱著依辰,滿眼淚水。

當夜,幾人皆被腰斬,屍骸被棄之野外,無人斂葬。

走完該走的路,才能走想走的路。

人生碌碌,競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

內戰頻仍,法律和紀綱蕩然無存。當經年的行軍掛白底金龍旗出現在各地時,萬人空巷,從者如雲。人們彷彿在無盡的黑暗裡看到了一絲光亮,想要不遺餘力地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