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脈動強顫堪比里氏四五級的地震,身處地下感受尤其強烈,當朝陽順著泥漿傾瀉的缺口奔流而下,雪風首次吹到了深處地下三百多米的發電廠裡。

鑽地彈爆炸的餘威叫所有人頭疼欲裂,顧紅蝶花了很長時間才緩過勁來,她爬了起來,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命令緊急啟動發電廠。她不禁懵住了片刻,現在啟動還有什麼意義?東方六號的損毀已成定局,捕殺捕捉夭螈完全成了一紙空談,三百人的突擊隊損失殆盡,倖存者不過四十來人,能做什麼?

不同於其他在漫長軍訓裡鍛煉出服從本能計程車兵,顧紅蝶選擇抓住了姚英廷,衝著這個隊伍實際意義上的領頭人惶急問道:「姚隊,還有備用計劃嗎?」

「我們還有援手麼?」

姚英廷沾滿塵灰的手輕輕拍過顧紅蝶的臉頰,眼睛裡帶有種種遺憾的神情,回答道:「都在計劃裡。」

聽到發電機隆隆爆響聲,這些採用了原始機械電路的電機經過一點磨合,依然有效啟動,保持在最低限度,但是隨著這些電力被全部導向安全系統,技術員層層突破通向自毀確認的系統壁壘,這時,顧紅蝶忽然間想通了一切。

「你為什麼要點名要我來?」

姚英廷終於嘆息起來,她說了一句已經聽過千百次的話:「我們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顧紅蝶再想不透這次計劃的始末,就實在太蠢了。然而在戰爭爆發後,再弄清楚殺死費迪南大公的子彈是從誰手裡打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唯獨唯獨,她是顧緒春將軍的女兒,一個絕佳的壓艙石,讓所有人相信,這場行動,的確是真為了那頭服務「摶土計劃」的夭螈罷了。

頭頂的震動聲持續了數十分鐘,主戰機甲的激烈交戰無法持續非常久,這對機體強度和彈藥載荷有要求太高,特別是兩頭上千噸的傢伙搏鬥,損傷該有多大?

多好的一石三鳥的計策啊。

顧紅蝶垂下眼睛,掃過了自己的臂章,她心中沒有一絲感情,實際上,她是一個感情飽滿又不吝於表達的人,在這兒,在湮滅級的能量前,任何歷史任何個人都變得渺小不堪。就連一頭神獸,一架機甲也變得不值一提,因為這些在涉及到千萬人命運的國族抉擇前,都變得無所謂了。

她扔下了一切沒意義的想法,扶起了始終跟在身側的牧人,加入到毀滅的行列裡。

在這裡,毀滅自己,毀滅這片海,毀滅敵人機甲。

孽龍與伊凡雷帝的戰鬥開始失去懸念。

付出了一隻小龍爪的孽龍揮舞著灰燼凝成的劍,削掉了伊凡雷帝身週一應保護性裝甲,脫掉了沉重的甲冑的伊凡雷帝也沒有太多的抵抗手段。

在設計時,伊凡雷帝級機甲的主要打擊手段便是威力巨大的對地對空導彈,和超高電鐵拳。異常堅固的機體結構保證了伊凡雷帝可以施展體術,擒抱、擒摔等典型近戰打法。畢竟同時代的聯盟、邦聯的主戰機甲都不以機體強度著稱,如果抓技成功,一次就能打斷對方機甲的主裝結構破裂。同時伊凡雷帝採用的核反應壓水堆供能,採用的是武器級鈾燃料。瘋狂的帝國人將伊凡雷帝變成了一顆行走的核彈,縱然不炸開,僅是洩露的核燃料就要阻滯敵軍的一應行動。

可惜,這一切,都是對人,談何對異獸?

孽龍的體軀柔韌且細長,令伊凡雷帝完全是拳拳打在棉花上,無法著力,固然施展成功了擒抱等體術,但傷害也同樣太低。畢竟作為一個在興湖之下蟄伏了可能數百年的異獸來說,某些定律並不適用於它身上。而最行之有效的重型導彈攢射反而促使了孽龍向更深層次的返祖進發,而最後的電流鐵拳?大概能擊穿空氣的電流對於孽龍來說只是沐浴一次雷霆而已。

厚達1米以上的裝甲板正在被孽龍一劍劍削開,彷彿是感受到了伊凡雷帝的鐵馭們在準備同歸於盡的打法,孽龍的攻擊變得愈發狂暴且急促,它不顧自身的等離子紫霧可能腐蝕自身伸長的體脂,凝聚的射流噴在伊凡雷帝的頭部裝甲薄弱處。伴隨著最後一塊隔絕板變成溶流,最終,伊凡雷帝的堆芯大部分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無懼輻射傷害的孽龍伸臂打爛了泛著奇異光澤的控制棒,重水傾瀉而出,這些重汙染元素將會導致這片土地寸土不生上千年,縱然核冬天過去,要到下一個冰河世紀才能降解了這些輻射和瘡疥。

孽龍俯視著奄奄一息的伊凡雷帝,機甲的行動即是鐵馭的行動,它艱難地脫扣著後背裝載的約束器,試圖解除反應堆的功率限制,以爆發過載的方式,以切爾諾貝利的方式引爆反應堆,不過,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