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185章、瀟湘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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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未歇,冷月似鉤,烏雲沉鬱如鐵,一顆生長於廢墟瓦礫間的野草上,被急雨打彎了腰。
雨珠與草葉上緩緩挪動著,順著葉片溝壑,愈往下,愈晶瑩飽滿,壓彎草尖,化作了水滴,悄然墜落。水滴墜下懸崖,把並不清澈的水潭驚起絲絲漣漪,冷月高懸,浮光掠影,而一朵紅豔似血的花瓣,飄啊飄,被小小的水浪送上岸邊。
不知怎的,懸崖之上水滴如雨,水潭再不平靜,又有二三花瓣被推上岸邊,而那兒,有一個眼睛睜著,瞳孔漸漸散去的戰士。
戰士的手掌浸在水中,他的袖口旁長了株苜蓿,那些豔如血的花瓣漂進了他的掌心,停了很久,直到水潭忽地濺開,將那些花瓣,黏在了軍靴上。
……
……
陳瀟湘翻進彈坑,一腳踩進坑底的小水潭,俄後迅速貼到坑壁,左手握著槍管護木,槍托夾在腋窩下。她側著身,保持著高準備姿勢,蹬著腿爬到了坑頂,露出扎著繩網的頭盔與其下一雙黯光閃過的黑瞳,觀察著不遠處的人狼巢穴。
那些傾圮倒塌的建築廢墟與日間毫無二致,陰森、死寂、灰黑。鏖戰與炮擊把地面炸出了無數坑洞與浮土,雨水連月,便有了淺淺的灰綠沼澤,橫亙在陳瀟湘面前。
陳瀟湘抱著槍,冰冷的鋼鐵機匣與磨砂的聚酯握把,隔著混紡斜紋布軍服,緊貼在她的胸膛前。她低下身,回頭對跟進過來的戰友們說道:“向目標靠攏,注意隱蔽!”
“行動。”
面容藏在頭盔後的步兵們點點頭,從彈坑中魚貫而出,,在廢墟憧憧陰影間穿梭著。
而陳瀟湘卻滑到坑底,手探入積水中,拽下犧牲者的兵牌,闔上雙眼。隨後爬出,在爛泥中匍匐行進,腰後的防毒面具筒與裝在皮套中的匕首輕輕地來回碰撞著,把身後幾枚花瓣印入泥中。
泥水淋漓,影子竄過,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格,被分割成稀疏光點,映在覆滿塵屑、結滿蛛網與脂束的斑駁牆面上。
淡淡鼻息拂過扣著扳機的食指,覘孔式瞄具導引著人們的目光,靴跟下的玻璃渣和木刺一道“嘎吱嘎吱”微響。鏽蝕不堪的銅把手還未觸到就突然掉下,回聲倏忽而逝,門極慢極慢地啟開,良久才有人比過手勢,緩緩越過。
腰燈點亮,光中懸著粒粒塵埃,照亮、隔出一方方不規則的小世界。無意識的深呼吸把這些灰塵吹散,在鋼卷、建材、傢俱殘片間飄蕩旋轉著。人們的目光投地很遠又很近,緊張地注視周圍。
腳下帶防滑紋的鋼板地基踏過。
“咚咚”、“咚咚”。
水珠凝在人們的髮梢,水霧如紗如幻,高高飄進,低低沉下,叫深色愈發深,叫吸氣愈發長,黏稠的空氣彷彿聯結出了一種絲線,些微青灰,在樓梯上、在箱籠間、在椅腳旁、在櫃子下、在燈盞前。
一步邁過,忽然,有根絲線斷了。
一聲悶響。
“嘭!”
痛嚎乍起,步伐急促。
“前方交戰!”
“副班受傷!”
“拖走!拖走!”
“嘭!”
“快走!”
塵埃旋轉,吼聲密如驟雨。
“接敵!十一點種!接敵!”
“還擊!還擊!”
“毒液!注意!”
“隱蔽!”
戰鬥驟起,隱在暗處的槍口炸出的焰芒,瞬息間將陰暗驅逐地無影無蹤,拋殼窗飛出一顆顆明黃色的彈殼,砸在地上。“叮叮噹噹”地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滾動著,沿著鋼梯滾下,停在躺在血泊中的屍體旁。
變異獸突襲驚起的第一刻,陳瀟湘便下意識一個箭步躲到最近的掩蔽。旋即而至的密集毒液彈雨把這根僅能遮住他側身的水泥柱子打得塊塊崩裂、鋼筋畢露。
陳瀟湘一邊從胸掛上拽著含資訊素煙霧彈,一邊大叫著:“二樓九點鐘方向!門後!”
黃霧蔓延開,被毒液與伏擊弄得一時驚慌的步兵們反應過來,對著資訊素煙霧的方向全力射擊。
陳瀟湘頓了幾秒鐘,壓制她的油蛛噴吐力度一減弱,她便覷準時機,低姿猛地發力,竄到負傷倒下的同伴身邊,雙手抓住攜行具拼命往後拖去。子彈擦過牆壁,變成了跳彈,打得她四周火花四濺,塵屑飛舞。
“火力掩護!”有人發了一聲喊,當即有五六枝槍伸出,長點射與自動連射,數十上百發12.7毫米的鋼芯彈於頃刻間爆發,掩護著沈舲把傷者拖到安全處。
陳瀟湘單膝跪地,槍甩在肩後,從最近戰友的揹包裡找出急救包,嘴銜著止痛針,使勁把傷者被腐蝕地溢位肚腹的腸子給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