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李敏博這番話,沈如松面上是露出吃驚表情,嘴上說著是:“啊,原來李哥早就和我排長認識上了,加上獵兵巖洞裡李哥留的刻字,可以說咱們倆確實是一見如故了。”

李敏博眯眼笑了起來,比起之前有點勉強的笑,這下是笑的自然多了,弄得本就蠻長的馬臉這會兒顯得更是拉長得猶如擀麵杖,沈如松心裡倒是在吐槽許博文,他是怎麼認識的獵兵的人?而且他不是剛軍校畢業來做的一毛一,會認識一個明顯是立功提幹、花了十幾年才從士兵做到中尉的老兵?

水挺深啊。

沈如松也沒有細想,他們兩個個人交情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倒是頭疼怎麼接李敏博邀請去“玩玩”的話茬。

拒絕無效,說“回營睡覺”,李敏博說這裡睡席夢思不比睡鐵架床舒服?說“明早五公里”,李敏博哈哈一笑說你班副做什麼吃的?逼急了眼說紀律問題,李敏博直接斜著眼瞅他,上下打量著。

眼神分明在說:“你小子要是有紀律意識,會來這裡?”

“反正今天說什麼,也要帶你開開葷,來這裡賭錢打圈牌了,還裝什麼純潔小鬼,這陣子沒少用手吧?”

沈如松尷尬地扣著屁股,講真,不用手是不可能的。和幾個大好年紀的女兵睡同一個房間,剩下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要是說沒別的想法純粹扯淡。只是男女兵不得苟且這條鐵紀律不容任何打破,巡夜兵是不停張望探查,半夜下床尿尿被發現都得嚴重檢查。至多躲被窩裡摸黑瞅瞅獎勵獎勵自己嘍。

得虧是農忙時去幫搶收,上級眼開眼閉權當看不見,任由去和女兵以工業劵的方式滾稻草堆,不然一天天擱眼前晃悠,總有乾柴烈火點起來,這樣的事每年都有十幾樁。結果好一點的扒軍裝去做基建兵挖石頭,倒黴的直接扔懲戒營。

這時候再拒絕就不禮貌了,沈如松乖乖地跟著李敏博走,兩人一路走過隧道,三轉兩轉到了一條分支隧道里。

這條檢修用隧道經過了全方位的整修裝飾,通體表現出一種硬朗的工業風格,燈盞處別出心裁掛了硃紅花瓣紋。透過嚴實的防爆門,是隱約的絲竹歡笑聲。

沒人時,看場子的自然一副黑臉,見李敏博過來,馬上一句“李哥”,腰很自覺地彎了些。

“劉胖子在哪裡?帶我過去。”

“李哥和我來,劉領導剛到沒多久,等著您。”

門剛啟開,一陣像夾著蜜桃似的嗓音便傳進了沈如松的耳朵裡,他一句也聽不懂,但曉得這絕不是國語,而是早已遺忘的外語,說的更具體的是,是聯邦語。

雖說從未禁止過外語學習,但考試不考這玩意,加上公開歌唱外文歌有被視作敵特的嫌疑。五十年過去,絕大多數聯盟公民對外語的認知程度頂破天就是“YES”和“NO”,或者“蘇卡”、“呦西”、“八嘎”。

特別是沈如松記得很清楚,有次妹妹就是因為在課下休息時分唱了首外文歌,被人聽見給舉報了,最後叫了家長。那會兒沈母工作忙實在抽不開身,只好讓軍校放假在家的沈如松去。到了地,以為老師會說唱歌影響學習,而是說唱外文歌,可能會被有心人舉報到教委,屆時統考審查檔案時,隨便記一筆,那就完了!

老師說到沈如松嚇到後背冷汗。晚上回家,沈母一邊炒菜一邊聽兒子彙報這件事,聽到一半,一貫疼愛子女的沈母直接抄起鍋鏟要去削女兒的嘴,一貫給妹妹幫腔的沈如松,罕見沉默,直到妹妹要被打破相了才攔住暴跳如雷的老媽。

換做現在,如果他班裡有人唱外文歌,私下唱唱無所謂,若是湊一塊唱,他指定轟散開,說沒歌唱啦?唱敵人的歌作踐自己?

剎那走神,沈如松竟是沒第一時間認出包間裡的“劉胖子”是誰,直到對方說道:“呦,這不小沈嗎?也來啦?”

沈如松被李敏博半推半撞弄到了座位上,屁股坐下去陷到了厚實皮草裡,抬頭見到一個妖冶女郎在喂“劉胖子”吃水果,葡萄?好像是,紫色的水果應該就是葡萄?他在圖冊上認識的,當然,吃葡萄的人也認識。

劉焜。

這位掌控著整個營駐地倉庫鑰匙的軍需官,前幾個月還從沈如鬆手裡以四塊腕錶弄走了他一萬四,雖然錢是楊旗這個公子哥的,但……公子哥的錢不是錢嗎?

招呼沈如松坐下,立時有一個女郎挨近過來,如今氣候漸冷,軍服已是秋裝,這個女郎依然是開叉硃紅裙,戴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黑紗,水蛇般纏到沈如松身邊。

李敏博非常熟稔地摟過另外一個女郎細腰,與劉焜交談著什麼,每當兩人眼神投向沈如松便爆發出一陣大笑,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劉焜顫著半身肥肉,站起來朝沈如松敬了杯酒:“哎呀小沈,沒想到今天你開竅了,不過我說嘛,有實力怎麼也低調不了的,可惜了許排長沒來,今兒來了新妞,哎呀,害羞什麼?大戰前大戰後都要放鬆的,不然怎麼有精力繼續下一場呢?男人嘛,戰鬥!那裡都是戰鬥!”

伸手不打笑臉人,檀木桌上擺著的都是上好的菸酒,進了這個地方,沈如松便知道承了情,擠出笑容連連稱是,但要他額外多蹦出太多捧場的話,確實太難為了他。

見沈如鬆動作生硬,劉焜不以為意。笑話,全基地最有油水的一批位置他坐著,見過多少來領補給想搞小動作的兵、軍官?話裡話外盡是捧沈如松,反正口水值得了幾個錢?能讓堂堂獵兵副連長,負責具體工作的實權軍官帶來玩耍的人,那就是圈子裡的了。士官?士官有什麼打緊的,這位可是下連隊不到半年就有兩次評功機會的狠人,一次是死者為大報了沒批,一次是人家心善推給了自己下屬。

一包煙,一瓶酒,一個女郎,成本太低了。

劉焜連打幾個響指,喊道:“嘿嘿嘿!怎麼才這麼點沒成色的妞?把新來的都叫來,必須正點!不然老子今天打白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