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蘿想起了前代永生王爵,又想到許成皿曾經談起的家族歷史,心裡更佳不安:“連年以來,王國每年都在補充前往邊界的人口,並且派遣小規模的隊伍滲透探索。十室九空,九死一生。就非要這麼拼命嗎?”

風塵說:“剛才我說,自己是個屌絲,其實都是抬舉自己了,我就是個倒黴蛋,滿身痞氣,從不相信幸運會眷顧自己,也沒有自信。所以我才不會膨脹到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那麼肯定就有另外的原因,讓這個世界選擇我這種人,我只是想知道這個原因。他們,大概也很想。或者僅僅只是想著還能找到回家的辦法。”

許煙蘿有些顫抖的聲音慢慢想起,“難道現在這樣不好嗎?每天都安安穩穩的。”

風塵笑笑,安慰說:“很好啊,這是我夢想中的生活,只不過人總是沒辦法安然享受夢想的實現,而且還有一件事,剛好不謀而合,可以順便做一下,幕軒一直想重現杏壇經年的光輝,讓杏壇西院重臨人間,他把我救了出來,大概也希望這件事我去努力做一下,看看能不能幫到他的忙。”

許煙蘿從沒問起過風塵,那些日子到底有多晦暗兇險,不是她不好奇,只是她不敢。

從沒有經歷過亂世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是慘淡。

但實實在在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還在花樣年紀的他們。

許煙蘿還記的他們出發的那天幾人揹著行囊,迎著朝陽,從醫館搜刮著藥材,迎著盛夏的方向。

二十歲的年紀,像夏天奔跑的晚風,吹進暮色,再也沒有回來。

回去的路上,胖子揹著有些喝多的江小米,看不出什麼不情願,大概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所以哀嘆一句:“小妹如果還活著大概也長這麼大了吧。”

雲追卻說:“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還活著?”

百里伯漁當時跳了起來,“說的什麼這麼晦氣,爺我當然沒死,爺我永遠不死。”

大概秋風漸涼,樹葉都知道了自己的去向,風吹起的嘩嘩聲也變成了沙沙作響。

給百里伯漁的吵鬧,配上了旋律,儼然一場獨唱。

雲追覺得這樣非常反常,於是看向一直默不作聲,但顯然並不低落的風塵,“奇怪,你這種狀態到底是談攏了,還是沒談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連我都想揍你。”

風塵回神,說:“談什麼?”

百里伯漁跳到風塵旁邊,背上的活人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動作,突然變得靈活起來,仰著脖子說:“當然是妞兒啊,雖然我們也預計到了,你絕配不上煙蘿妹妹,不過沒事,彆氣餒,男孩子的成長總需要一些感情路上的挫折,不經歷撕心裂肺,怎知道花花世界呢。失戀嘛,你以後會習慣的。”

風塵知道,兩個人顯然誤會了主從關係,本來想解釋一下,但偏偏對面是個胖子:“死胖子,你腦子要是沒用,就趁早捐了,小爺我風流倜儻,女人只會阻礙我拔劍的速度。”

知道風塵並沒有太大的思想問題,趁著酒意,幾人又胡說八道起來,全沒有主題,全沒有目的。

好像為了彰顯自己的力量,秋天某些時候總比夏天更加張狂,讓世界為之變色,從翠綠到明黃,每天一點。

直到某個清晨,推開門,偶爾餘光一掃,才察覺連青磚石瓦都蒙上了落葉的顏色。

轉眼月餘,楊問柳也漸漸恢復了精神,開始和眾人同進同出一起活動,只是依然偶爾出神,讓眾人都很注意言行。

最慘的是風塵,別人注意不要提起就好,他卻得注意不要出現,這可實在為難。

好在二人一番促膝長談,不知道風塵搞了多少怪,用了多少辦法,終於讓楊問柳恢復了許多精氣神。

其實風塵只說了一句話,幾秒鐘而已,其他情節都是百里伯漁添油加醋杜撰的。

“姐,點一盞燈吧,以後放在杏壇西院裡,照著路就好,卻不必非要淚咽有聲。”

雲追和百里伯漁則頂替了幕軒的位置,成為了杏壇主事,這讓兩人有些興奮,用百里伯漁的話說,“畢竟男人嗎,誰還不向往點位高權重責任輕的日子!”

因為害怕觸動楊問柳,所以風塵又恢復了每天往返醫館和北院的日子。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跟班,江小米以謹防被吃垮為由,整天盯著風塵。

風塵也曾抗議,“怕被吃垮你不應該盯著死胖子嗎?看著我有個屁用?”實際效果顯然不能說無關痛癢,只是毫無用處。

魏英還沒有回來,所以王禾為了能讓許煙蘿維持更好的狀態,每天專職陪著許煙蘿,索性連風塵和江小米都一併沾了光。

“你英媽怎麼還沒回來?”王禾今天坐在堂中,看著書,突然有了些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