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後殺掉的那幾只,聽說都被你拖回來了?”風塵問道。

白行簡說:“嗯,閱微看過了。”

“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閱微當時並不知道會有血池這種東西,所以只是覺得變異的原因應該和心螺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現在聽你說的,看來鄭錢糧的能耐,已經很像模像樣了。只是他怎麼可能一個人完成這種東西。”

“你知道鄭錢糧?”

“七年前,他加入無極寮,醫術另闢蹊徑,御靈靈暉的應用,更是有些巧奪天工,有上代永生王爵的風韻,十分驚豔,可惜後來被逐出無極寮了。”

“為什麼?”

白行簡回憶了一下,慢慢的說:“五年前,他突破到上玄境,醫術也有了新的進境。但是有一件事讓我們很在意。”

“有一天,附近村戶的牛被外來的兇獸傷了,咬掉的肉,我們都可以解決,根本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只是後來發現,那兇獸唾液有毒,耕牛回去之後,不久就開始發狂,攻擊了農戶一家人,這毒對於人的身體傷害倒是不大,但是他家小孩因為年齡較小,抵抗力比較差,整個人開始萎靡,不進食水,吃什麼吐什麼。眼看就要餓死了,我們都沒有太好的辦法。”

“鄭錢糧將這份差事攬了過去,說是對毒物頗有研究,想要試試,結果就真被他治好了,後來英媽發現,他用那孩子自己的血肉,繁殖出了新的肝臟,給那孩子自己用上了,這種另闢蹊徑的做法本來無可厚非,御靈的靈暉本身對於有生之物有著天然的掌控。只不過無極寮自初代掌案建立至今,都明令禁止,將這種方式用在人身上。不過念在他是初犯,就只是略做警告。”

“但後來,問題真的出現了,他從那以後,全部精力都用在設法突破人類自身的約束和保護,對於人類生命的繁衍,傳承,身體器官和機能的運作越來越感興趣,並且另闢蹊徑,進步神速,終於有一天,他用自己孩子的遺骨,繁育出了一個新生兒,奉為珍寶。”

風塵咧著嘴說:“這……克隆啊。”

白行簡繼續說:“你這個用詞很有意思,雖然我不懂,但你應該是明白了,這種方式對於無極寮來講是禁忌,會讓世人突破倫理道德的約束,會使整個世界人倫關係出現最本質的混亂,就比如,這個新生兒,到底是鄭錢糧的孫子還是鄭錢糧的兒子。連他自己都無法判斷。”

“無極寮歷史當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但都恪守無極寮本分,為的就是維持整個世界的平衡和諧,世界比我們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鄭錢糧因為違法了無極寮的令旨,被司命合議,趕了出去,勒令他以後不得已無極寮的身份自處,並且不得再做類似的事情和研究,還派人一直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如果違反,無極寮只能出手,仁義心腸,也得行霹靂手段。可是後來這個人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他的去處。現在看來,是一直潛進了古井鎮,沒有在世上現身過。”

風塵問:“那孩子呢?”

白行簡繼續說:“念在鄭錢糧的兒子也是慘死在兩國邊境,是個意外,被臨淵部落的一次窺探騷擾,變成了附帶的損傷,所以我們才沒有當時就處置鄭錢糧,鄭錢糧繁育出來的新生嬰兒也就自然被無極寮留了下來,由我們照顧,只是這個孩子生長奇快,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發生在它身上的變異也相當多,他更容易生病,但幾個月不到就擁有了靈暉,卻沒有辦法壓制和控制,這麼小子的孩子,怎麼可能有意識的控制靈暉的作用。”

“後來半年左右的時間,這個孩子就死掉了,死因奇特,竟然是因為靈暉過於繁盛,變成了一種負擔,孩子無法提供承受這種消耗的力量,生生被耗死的。也是這個時間,鄭錢糧從此消失在我們眼前。”

黃太極早已經將豐盛的食材都送了過來,就在幾個人聊天的間隙,可惜現在卻沒有了什麼太好的胃口。

白行簡沉默了一會,總結了一句:“想不到他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東西,雖然還不是完全相同,但也有模有樣了,可惜這種才智沒辦法用在正途之中。”

百里伯漁想起了古井鎮那夜,李憲對風塵說過的話,於是開口道:“也許當年的先輩們,也是從這條路走過來的,才有了現在的心螺。”

這句話觸動了幾個人的心絃,連白行簡都不得不考慮,是不是當初,製造腥旋的那位前輩,也曾經面對過這種抉擇,做過這種嘗試,或者只是因為當時的世界急需這種變革,才能支援他直到最後的成功,永世流傳。

風塵卻決然反駁:“不可能,鄭錢糧根本做不到,他沒有一個合格醫者的仁義道德,他蔑視生命猶如草芥,就像他救活的那個農家孩童一樣,絲毫沒考慮過,那孩子會不會因為這種做法出現更多的病症,雖然當時那孩子性命岌岌可危,他也成功了,這也只是他一次成功的試驗罷了。再看那些被他變的面目全非的人,他從不理會這些人自己是不是願意。”

白行簡也說:“無極寮的初代掌案,大概也是這個意思,醫者需有父母仁心。”

風塵感嘆,“德不近佛者,不可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啊!”

白行簡記起有些往事,“小時候,我也聽母親常說,學不貫古今,識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寧耕田織布取衣食耳,斷不可作醫以誤世。”

風塵頓時好奇,難道白行簡和白閱微的媽媽,和自己也是同道中人?只是現在不敢詢問,但很確定的是,無極寮傳承久遠,肯定有很多自己還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