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臣附和:“對,作弊!作弊!”

宰相說:“定他作弊,卻不能牽出那個女孩子孟河,那何以為證?”

幾個大臣面面相覷:“是啊,何以為證?何以為證?”

還是那個御史大夫。他走出一步,說:“我想過了,這次不要證人,只要證據。證據就是筆跡,讓那個金河當著大家的面留下筆跡,然後再與狀元試卷作對比,由刑部的筆跡鑑識郎中鑑定後報大理寺,定為殿試作弊。”

宰相說:“看來這是唯一的一條定罪之路了。但遺憾的是,金河不能留筆跡。”

“不能留筆跡?為什麼?”御史大夫問。

宰相說:“殘廢了。”

御史大夫問:“什麼時候殘廢的?”

宰相說:“剛殘廢。”

“剛殘廢?”御史大夫和眾大臣很驚訝。

宰相就把金河鑿冰受傷的事說了一遍。

那批新科進士一聽,知道事情與自己有關,卻不知道那個鑿冰人已經殘廢。他們又驚又愧,把臉藏在別人的身後。

“順便說一句,”宰相說,“那個女孩子孟河,就是因為目睹金河因救人而殘廢,一時感動,代他考試的。”

這下,整個大廳都肅靜了。

似乎有人想說話,但剛想開口又咽回去了。

幸好甬道上又傳來腳步聲。

傳旨太監用又尖又高的聲音說:“剛才,皇上聽到了宰相的介紹,嘴角輕輕抖了一下。”

“抖了幾下?”宰相問。

“一下。正要抖第二下時,他開口了。”太監說。

“皇上有什麼旨意?”宰相問。

“請聽旨——”太監的這個拖腔特別長,那批新科進士一聽,膝蓋一軟就要往地上跪,但一看大臣們都站著不動,也就站住了。

太監傳旨道:“從即日起,全國各州府的遠航船隻,必須配長柄長刃之斧,朕賜名此種斧子為冰斧。即便非結冰之季,無鑿冰之用,亦一律稱作冰斧。命工部營繕司將冰斧之名正式列入當朝百器簡目,位於其他諸斧之首。”

工部尚書大聲應道:“遵旨。”

其他大臣小聲地重複著:“冰斧,冰斧,冰斧。”

從此,中國有了冰斧。

皇帝果然顯得奇怪,居然絕口不提朝廷大案,只說一把斧子,而且說得那麼繁文縟節。

只有宰相一臉平靜,他聽出了皇帝對這一事件的態度。他斜眼瞟了一下剛剛還在大談作弊的御史大夫,便揚首吩咐:“傳金河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