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地延年

宣於浠轉身回望宋長洛，沒有說話，神情卻很認真。

他以為宋長洛當初看他應該同他一般，將對方當做了朋友。可他現在這話的意思，應該並非如此。

宋長洛也收回視線注視著他：“當時你在我眼裡，天資不凡，機緣深厚, 是一個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就能將別人千方百計想要得到東西輕易收入囊中的天之驕子。當時的我，與你稱兄道弟論天地，實則暗生妒忌心厭棄。”

宣於浠微微蹙眉，“以你相交之時，我自認一片赤誠。”

宋長洛笑了，似是在緬懷又似是如釋重負, “是啊，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待人足夠真摯, 真真稱得上是君子端方，以致於讓我根本拉不下臉來不理你。

後來，你邀我一起翻越這片紫溟雷海試煉一番，我也不忍直接拒絕。現在想想幸虧我沒有拒絕，正是豁出去一切成功翻越這紫溟雷海之後，我忽然感悟到了進階的機緣。說起來，我有今日倒還真是多虧了你。”

宋長洛頓了頓，突然朝著宣於浠拱手一禮道：“其實，我應該好生謝謝你。只是我當年著急進階，與你再見時已是一別經年，後來再見之時已有了各自的身份枷鎖，也就心照不宣不再提起。若非今日你重提此事，我幾乎已將這些忘卻了。”

兩人相顧無言，終是相視一笑。

這一笑，令兩人都恍惚回到了多年前。

宣於浠開啟了懸浮在半空的玉盒，露出了一粒晶瑩剔透閃著七彩光輝的丹丸。

“這是我北玄冰宮最珍貴的寶物之一，傳承下來只剩三粒，這一粒是我的份額, 今日就贈與宋大哥，望宋大哥能夠重拾當年的雄心壯志，與天地一搏，掙到自己該得的那一份前程。”

當這枚靈藥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宋長洛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了。

天地延年丸，能令化神後期直接延壽三百年的丹藥。三百年的時間，對於化神後期的修士而言委實太少了些，可對於那些壽元將近的修士卻是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一根可以再給三百年衝擊進階機會的仙草。

這樣的靈藥，絕不會在坊市中出現，只會在那些龐大古老的修仙家族裡傳承下來，說不定除了族長，家族中的重要成員也不見得會知曉，實在是這藥太過珍貴。

且不說最頂尖的煉丹師想要煉製這靈藥的結丹率，就說這能令化神後期延壽三百年的丹藥，煉製的主藥是萬年延壽果。這果子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 三千年成熟, 這種要耗時九千年至一萬年才能以採摘的靈植, 即便是各大宗門裡有息壤加成的藥田, 也需要耗費幾代育靈師的心血，更別提此藥需要的其他珍惜藥材了。

最為特殊的是，延壽丹之類的靈藥是不能多吃的，一般來說吃過一次後，再吃之後藥效就會大大減少，能留下三分藥力已是極限，當第三次服用的時候，效果幾乎幾近於無。

而天地延年丸不同，它打破了這類延年藥丸的桎梏，無論之前吃過多少延壽丹，它都能增加修士三百年的壽數。當然，此等逆天功效也是有缺陷的，就是此生只此一枚，吃過它之後，其餘所有的延壽丹都不會再有效果。

這一刻，宋長洛是真的很想收下這枚靈藥。他儲物戒中那幾枚南焰送來的高階延壽丹，最厲害的也不過兩百年，與眼前的天地延年丹相比，只能當做君臣佐使的臣。

他甚至還有些貪心的想，若是他先吃下南焰送來的藥，再服下這枚天地延年丹，這樣他就多了五百年的壽元。

可魚和熊掌怎能兼得？

他宋長洛也沒有這個能耐同時欺騙南焰國主和北玄宮主。單論延壽丹，明顯是北玄冰宮的誠意更大，論換做平時，他更願意與宣於浠這樣言而有信的人合作。

可朱炎興卻還許諾一旦化神後期的破境丹煉成，就會贈他一枚。他知道自己這是在與虎謀皮，中麟神宗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是他還是私心佔了上風，這才有了這麼多和稀泥的事情。

他甚至在等，等到南焰和北玄雙方真正爆發的那一刻，他以中麟入局為籌碼，得到他想要的靈藥。

宣於浠沒有錯過宋長洛臉上一閃而過的遺憾，長嘆一聲問道：“宋大哥，朱炎興可是允諾你會助你進階，將他南焰的破境靈藥贈與你？”

都是些檯面下的事情，宣於浠這般直接了當地問了出來，令宋長洛微微有些尷尬。

可他認識的宣於浠，不就是這般直率真摯嗎？

宋長洛苦笑一聲，道：“你喊我一聲宋大哥，那我還是像從前那般託大喊你一聲餘弟。 既然你問出來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朱炎興的確贈了我延年的丹藥，也許諾了我破境丹。”

說到“破境丹”三個字的時候，宋長洛雙眸裡閃過了一絲光亮。

宣於浠看在眼裡，心中泛起濃濃的失望，“宋大哥，你就沒想過南焰吞併北玄和西鏡後，下一個要遭殃的是誰？”

宋長洛瞥過頭，似是在眺望遠方，又似是在逃避：“我承認在大局上，我不如你。可你這樣光風霽月的君子怎會懂我這種摸爬滾打上來修士的求生之心。”

“若沒有丹藥，我只剩下四百年的壽元，若再不進階，我幾乎就要湮滅在這個世上。一旦湮滅，我這五千年的修煉便是一場笑話。我想活下去，有錯嗎？”

他又轉身望向宣於浠，問著眼前人，也問自己心。

宣於浠搖搖頭，歉意道：“對不起，宋大哥，方才是我著相了。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追求已道，我無權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你。”

“無礙，的確也是我私心作祟佔了上風，你說的本也沒錯。”宋長洛笑著道：“不過中麟神宗又並非我一人一言之堂，也並非所有的修士都站隊南焰，在大局未定之前，你還有機會說動別人。”

宋長洛真的是忍痛說的這話，此言一出，這天地延年丸也就與他無緣了。

哪知宣於浠卻將玉盒推到了他面前。

“你，你這是？”宋長洛驚得後退了兩步。

幹啥呢？想要用藥香逼他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