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的中央處,一整片石板中間缺了一塊,露出了一截土。

平日裡,中麟神宗的修士在廣場上來來往往,奔波忙碌個不停,沒有人發現這中間少了塊石板。或許是從來沒人注意到,亦或是有人看見了卻覺得無關緊要。

此刻,露出地面的泥土不知被灑上了誰的鮮血,半乾半溼結成一小坨坨,顯得頗為黏膩,也透著一股子的腥氣。

段松垚抬手一揮,髒汙化為虛無,彷彿這裡經歷過的流血生死都是一場夢。

可這不是夢,掃乾淨了戰場又怎麼掃得乾淨眾人心上的傷痕。

眾修士心情悲壯地看著段松垚將石板放在空缺處。

無需任何靈力,也無需任何法訣,在石板填入空缺的那一刻,在它四周三丈內的所有石板突然全都彈跳而出,懸浮於地面五尺高的地方。

然後就好像是一張拼圖的所有碎片終於湊齊,自行在半空處移動滑行,十息之後又重新排列好順序落回地面。

在這些石板落地的瞬間,一丈左右寬的圓形傳送陣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洗塵臺不知能維持多久,速速安排。”那廂牧夜神君又催促道。

如今廣場的修士中元嬰約莫三、四十位,金丹期約莫四五百位,剩下的俱是築基和煉氣期的,總數約莫有五千之多。可方竹漪目測了一下法陣的大小,發現一次入內二十人已是極限,若是洗塵臺每發動一次也要間隔的話,能送走的人有限......

能走一個是一個。

方竹漪直接下令道:“所有弟子依著修為高低列二十人陣,繞於法陣四周,聽我指令行事,每列隊伍一次入陣一人。”

都是同門,誰修為高誰修為低大家都很清楚,以法陣為中心向外輻射,二十個隊伍宛如花瓣繞著花心,從花心處逐漸蔓延成型。

“入陣!。”

後方的弟子們還在排隊,方竹漪已抓緊時間安排了第一波人。

那二十人齊齊入陣,將傳送陣塞了個滿滿當當,沒有一絲縫隙。洗塵臺的光華一下子盛放起來,不過三息,第一批的二十位修士已沒了蹤影。

半空處的眾位神君如釋重負。

能用就好,能用就好。

“入陣。”趁著法陣光亮未啟的空檔,方竹漪第二次開始排程人。

輪到的修士又滿滿當當湊了一個圈,只是在等著法陣第二次發動之前,其中一位老者卻忽然跑出了陣,從旁邊隊伍裡拽出一個年輕男子,扔進了陣中。

“老夫不走了,換他去。”

“師祖!”

此時光幕再度亮起,被他扔進陣中的青年男子反應過來,立時就要奔出陣去,卻被旁邊的一個修士拉住,“陣已開啟,莫動。”

老者朝著青年男子瀟灑揮揮手,“我老啦,已無進階的可能,臭小子好好活著好好修煉,別給老頭子丟人。”

他含笑望著陣中的人消失,轉身就飛身至牧夜神君身側,“神君,我陪你。”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人措手不及,方竹漪根本來不及阻止,也不想去阻止。

她的目光裡閃著動容,聲音也透著喑啞:“再入。”

在場的心裡都明白,先走的意味著能活,後走的......看那岌岌可危的防禦大陣,不必明說。

有一就有二。

有了方才那位老者的舉動,後面效仿者就層出不窮,年長者、進階無望者、重傷未愈者,紛紛將位置讓給親人、徒弟。

除了一對夫妻互相謙讓浪費時間被段松垚出手制止之外,他和方竹漪俱是默許了這種臨陣換人的行為。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他們現在的安排其實並不公平。修為低並不意味著資質差,他們只是生的晚了些。可這些弟子們誰也沒有提出質疑,只一言不發地服從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