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那條等著傳送離開的隊伍極長,師姐與兄長還有張永新吊在車尾的位置,正東張西望著,根本沒有意識到危機眨眼便至。

雲泠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不,不用了,我與張兄他們不過是曾經同在青乾山歷練過, 算不得舊友。”

頓了頓,又補充道:“既然宗主替我決定了下個月十五的映月山之約,屆時再敘舊不遲,今日就不麻煩宗主了。”

她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心裡驚濤駭浪一般,起伏不定。

宋長洛看著她淡笑不語,半餉後才吐出兩個字,“也好。”

雲泠低眉順眼地站著,懸著心依舊不敢落下。至少,在師姐他們離開神在城之前,她絕不可再洩出半分情緒來。

小玉閣的氣氛瞬間沉默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宋長洛感覺到自己那塊傳音玉上動靜不斷,似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一般。

於此同時,方竹漪也感覺到了異常。

兩人幾乎同時取出了傳音玉,就聽見無數個聲音在小玉閣中響起。這些個聲音紛紛擾擾,音色音量各不相同,可說的卻是同一件事。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凌霄塔炸了。

收監雲泠的牢籠沒了。

雲泠先是一驚,再是暗自有點竊喜,很快又想到了獨自一人留在塔裡的尹行。

尹師弟沒事吧?莫不是又有什麼罕見的機緣落在他頭上?

誠然,她是有些擔憂他的安危的,但只要一想到尹行一路那逆天的機緣福澤,反倒是好奇心佔了上風。

可惜,宋長洛和方竹漪卻沒有要帶她一起回宗的意思。

宋長洛交代雲泠好生在小玉閣待著後,便匆匆離去,當然在踏出小玉閣之後,他還是下了一個禁制。

方竹漪抬腳也要走。

總歸是她的看管的塔炸了, 不可能不上心。只她很快又回頭,扔給雲泠一面鏡子。

“喏,拿著解悶吧。”

雲泠伸出手結過,頗有些無語。

這仙嶼界的法器外形也太過單調了些,好多法器不管什麼功能都愛煉製成鏡子的模樣。是鏡子也就罷了,形狀不是圓的就是方的,著實是太無趣了。

只她定睛一瞧鏡中的畫面,卻是整個人都呆滯了,腦中一片空白,就連方竹漪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鏡中人渾身浴血,面色慘白,雙眼緊緊閉著,呼吸淺淡到看不出一絲胸膛的起伏。只剩下身上若有似無遊走的靈光還昭告著,這人還活著,許是正在祭練著什麼,又好似修煉到了某個緊要的關頭。

即便是一臉血汙,雲泠卻是一眼認出了鏡中人是誰。

是她心心念念, 是她朝思暮想,是烙印在她骨髓之間, 是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尋找的心上之人, 顧潯。

雲泠張了張口,凝噎了許久,才從無聲到有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顧潯。”

“顧潯。”

“顧潯......”

可惜,這鏡子乃是方竹漪的法器,她沒有操縱之法,聲音無法傳到鏡中人的耳中。

雲泠伸出指尖,細細地在鏡面描繪著他的輪廓,一筆一劃勾勒著深埋心底的思念。

顧潯現在的模樣,已經褪去了在空曠虛空之時的青澀少年感。此時的他,即便是滿臉血汙也遮不住清風朗月般的俊逸骨相,這是屬於成年男子的風姿。

數月過去了,他可曾想起了他們之間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