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品坐在拖拉機上,夜風一吹,抖了一個激靈,扭頭看見父親已拄著柺杖朝家裡走去。

房子是一排黑瓦白牆的二層樓自建房,月光映照下,隱約可見剝落的白牆上刷著四個巨大的黑字:保家衛國。

看起來這排房屋有些年份了。

紅星哥還沒走,站在她身旁,欲言又止的樣子。

週一品跳下拖拉機,說了聲“紅星哥晚安”,就想進屋去。

不料周紅星卻一把拉住了她。

“一品,我聽說……”

他的臉色很古怪,一陣白一陣青的。

週一品瞬間明白了。

不知道這個小夥子對原主到底幾分真情,她得了解清楚,才能以合適的方式拒絕。

於是看著他關切的眼睛,問道:

“假如我被欺負了,你會怎麼樣?”

這話剛說出口,周紅星的媽黃根香正好走出家門。

她一眼就看到了週一品胸口破開的口子,臉色一變,扭轉身進屋去了。

房門砰一下關得很大聲。

周紅星也是臉色驟變,呼吸急促地回屋,出來時氣勢洶洶,手裡多了一把砍柴的鉤刀。

“我砍了那畜生去!”

“埃埃,你幹嘛呢。”週一品從他手裡奪下鉤刀。

“你砍了他,你也得坐牢去,到時候你媽怎麼辦?我家……”

她沒有再說下去。

紅星哥雖好,但只能作為哥哥,她不可能會喜歡他。

既然對他無意,那就不要再將他和周家幾個孩子捆綁在一起了。

或許讓他和他媽誤會,也是好事。

週一品不再解釋,轉身進屋去。

青磚泥灰的屋內,牆角結著蛛網,樓梯和樓層擱板都是木板搭成的,腳步踏上去聲音很響。

夜已深,屋子裡一片靜謐,弟弟妹妹們應該都睡了。

她開了一盞昏黃的燈,躡手躡腳地上了樓。

樓梯口,一張簡易的單人鋼絲床上,連蚊帳都沒有,二德赤膊側睡著,手裡抓著一把蒲扇,想必是拍蚊子用的。

看他只穿著一條三角褲,也沒蓋被子,週一品擔心他夜裡受涼,俯身過去,將薄被單拉過來蓋在他肚臍眼上。

“姐。”二德迷糊地叫了一聲,又睡過去了。

再往裡走,掀開一道花布簾子,是一張古老的雕花木床。

蚊帳裡面,隱約可見三禮和四貌穿著打過補丁的粉色印花短袖衫,頭靠頭躺在同一個枕蓆上,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