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記家常菜檔口,許樂安費力的搬著一筐筐汽水,重重的汽水筐子與她瘦瘦的身體並不相稱。兒子果果被送去了幼兒園,小杰去買菜了,最近兩天生意忙,趁著這個時間把東西整理整理晚上也好營業。大排檔廚師的工資都在七八千以上,小杰只收六千一個月,她不好意思什麼事都指望人家。

回想起與小杰的初遇,那時候他還是十七歲的孩子。那天的雨很大,她突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像是要生產的樣子,便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醫院。

路上行人沖沖,計程車上都打著有人的牌子。她在一個屋簷下焦急的等待,好不容易等來一輛空車,還被一對小情侶搶了先。她後退幾步又被一輛電瓶車剮蹭了一下,跌在地上的積水中。一股熱流從小腹流下,與地上的汙水混在一起,她知道那是自己的羊水破了。

所有人都行色沖沖,沒有人管她。偶有一個停下來的,又擔心被碰瓷惹禍上身,她感到的絕望的時候,一個男孩將她抱起,發瘋似的往醫院跑。一兩公里的路程,男孩就這樣抱著她,到了醫院的時候男孩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手臂僵硬,三天都沒有直起來。

那個男孩就是孫小杰,一個剛從偏遠山區來Z市打工的男孩,剛出車站錢就被偷了。

後來的是就水到渠成,許樂安收留了孫小杰,姐弟倆帶著孩子也算相依為命。許樂安帶著孩子不方便出去做那種朝九晚五的工作,孫小杰做得一手好飯菜,許樂安便用為數不多的積蓄盤了個大排檔檔口。生意不好不壞,倒也過得去。

“老闆娘,你們這裡送盒飯不?”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方穿著一條花褲衩,一件黃色的短袖,一臉的胡茬子,頭髮微微蓬亂。

“送啊?你要什麼價位的?送哪裡?”許樂安放下汽水筐,拿過選單給男人選擇。

男人自稱姓徐是劇組的後勤,每天中午要訂六十份盒飯。在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幾種價位中,男人最終選了二十五的那種,三葷三素,說是先定一個月試試,還主動交了一千塊錢的定金。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這不就是來了嗎?而且是好大的一塊餡餅。許樂安開心的收了錢,給男人開了個收據。

開心歸開心,許樂安還是有些疑惑,“方便問一下嗎,這裡這麼多檔口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我家?”許樂安的前二十二年都用在學習上,孩子出生後除了照顧孩子,夜晚孩子睡著的時候翻看醫學典籍,做實驗研究,補論文答辯,申讀博士,剩下的時間便用來經營這個大排檔了。

她知道跟其他大排檔相比自家的的檔口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劇組為什麼會把這麼大的訂單給自己?

“誰讓老闆娘你長得漂亮,整個夜市就老闆娘你最好看了。”見慣了場面的徐姓男人打趣的說。許樂安確實長得不錯,雖然生過孩子,一般人的素顏看上去是沒有精氣神,她的素顏看上去是很清爽,人畜無害的樣子,生意軟軟的。一看就不太精明,很好欺負,不不,人很好。

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被男人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許樂安開心的接下了訂單,打電話給孫少傑告知個這個大訂單,孫少傑也開心了好久,這樣下去加工資有望啊!

“徐老師,你怎麼跟這個檔口訂盒飯啊?”陪同來的一個小助手一臉不解,這完全不是徐老師的風格。

被稱為徐老師的男人笑了兩聲,劇組在這裡拍戲不過二十幾天,一個月後結賬,能找到人再說吧,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後勤,劇組吃盒飯就沒花過錢,以前那些快餐店老闆來要求,就隨便給他找個龍套角色或者群演的角色,盒飯錢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終的是這個老闆娘看上去單純好欺,與其說她是個檔口大排檔老闆娘,不如說她更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這樣的人更好對付,肯定不好意思大吵大鬧。最後這筆錢還不是落在自己口袋。

劇組與大排檔也不過五六百米的距離,推著小推車也能去,小杰本來說去送的,但是突然扭傷了腳,只能許樂安自己去送了。

還未到正午,天氣已經很熱了,路邊樹叢中的知了叫個不停,熱浪鋪面而來而來。許樂安吃力的推著小推車,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了。

血汗錢,血汗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許樂安苦笑。從小在溫室裡呵護長大的大小姐這幾年經受了不少風吹雨打,成長了一些。

不過這劇組來了對自己的生意是幫助了不少,等忙過這段時間大排檔就請個長期工,帶果果出去轉一轉。自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出了好幾次國了。許樂安心裡盤算著。

“盒飯到了。”看到盒飯過來,徐姓男人招呼劇組的工作人員吃飯。討好的拿著兩份盒飯,一份遞給視察工作的大老闆唐少卿一份遞給導演。

第一次看見拍戲,許樂安有些好奇,真的很佩服演員,拍戲竟然可以不笑場。

她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現場,猛然發現一個似曾相似的身影。那個男人昨晚吃飯的“土豪壞男人”嗎?冤家路窄,昨天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壞人。

許樂安吞嚥了一下口水,暗暗叫苦,聽說他叫唐少卿,是個影視公司老闆。這劇組就是他公司的,真是冤家路窄,許樂安特意把帽簷壓低了,擔心被他發現不給自己盒飯錢。

一番思量,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地不宜久留。

“站住。”唐少卿猛然喊了一聲,從她推著小車過來送盒飯開始,他已經認出她了,只是這個蠢女人不知道而已。

許樂安心裡暗叫不好,這“壞男人”不會是發現自己了吧?慘了慘了,盒飯錢泡湯了,還好今天是第一天送,虧得不多。

“幫我把瓶子扔了。”唐少卿遞給她一個喝剩的礦泉水瓶,看也沒看她一眼。

只是扔個垃圾而已,看來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許樂安鬆了口氣,低著頭接過礦泉水瓶,推著小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有多蠢?以為拍電視劇嗎,帽簷壓低一點兒就不認識她了嗎?別是生孩子生傻了吧?看來這孩子不能多生,影響智商。唐少卿感慨:誰要是做她的老公,連夜不得扛著飛機走。

這不是昨晚那個叫臨安的女孩嗎?怎麼垂頭喪氣的坐在這裡,不開心,是遇到啥事了?最近這附近來了很多人,人多眼雜,不會是遇上壞人錢包被偷了吧?

“臨安,你怎麼了?”許樂安好心上前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