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

趙頊認真地看著陳定,端詳了良久才心滿意足道:“固安果然是靜安的親哥哥,都長得這般雄壯且英俊……”

陳定聞言不由得心下苦笑。

趙頊道:“固安,你知道朕叫你來是要作甚麼?”

陳定趕緊作揖道:“微臣正要請教。”

趙頊笑道:“你聽說了蘇大學士的任命麼?”

陳定心中一動,趕緊點頭道:“蘇大學士被陛下任命為荊湖兩路轉運使,大約已經在路上了,家師帶著微臣去送了蘇大學士就任, 這事情微臣是知道的。”

趙頊點頭道:“你弟弟靜安在江陵府幹得好啊,江陵府這兩年的賦稅在天下州府之中首屈一指……哦,這麼說沒有什麼意義,該說江陵府的賦稅已經佔了天下州府賦稅的半壁江山了,你可知道這以為著什麼?”

陳定聽說趙頊提到自己的弟弟,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陛下怕是謬讚了,江陵府最多也就是佔個三成,談不上半壁江山。”

趙頊哈哈笑了起來, 拿手指點著陳定道:“你們這兩兄弟, 個性倒是截然不同,不過都是能幹的,靜安自不必多說,江陵府的成績在哪呢。

固安你雖然看不出什麼成績來,但你輔助張師傅,各類政務也是梳理得井井有條,雖然沒有人大肆誇獎固安,但也沒有人抱怨過固安,這也說明了固安在處事上是十分公道的,這也是難得……”

說到這裡,趙頊笑了笑:“……固安,你知道朕想將你掉去哪裡麼?”

陳定趕緊深深作揖:“陛下讓微臣去哪裡,微臣便去哪裡。”

趙頊笑道:“哎呀,你固安當真是沒有半點趣味,全然可以猜猜嘛?”

陳定微笑道:“陛下既然這般說,那微臣便猜猜, 大約……陛下是想讓臣去江陵府?”

趙頊拊掌大笑道:“倒也不難猜,你要是還說錯了,那不是你在裝傻便是蠢了。

江陵府啊,以前朕沒有太放在心上,但現在不行了,現在的江陵府,便是大宋的財庫,若是有半點損失,大宋便要出問題的。

而且,江陵府還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發展,其實啊,朕是真的不想將靜安調回來的,但有人跟朕說了,為了靜安的前程,最好還是回來京城待上一段時間,否則對靜安總是不好,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陳定心中一凜,趙頊這話裡有兩層意思,所謂陳宓的前程,主要有二。

往好了說,一般朝廷對於未來宰執的培養, 都是按照內外培養,所謂內外,在中央是內,在地方是外,未來宰執的培養,都是在內培養幾年的視野,便派出去地方乾乾實事,培養做事能力,再調回朝廷鞏固視野,又再到地方主宰一方,這般內外輪換,才能夠培養出來合格的宰執。

但往壞了說,便是有人進讒言了。

地方官是流官,一般做上一任三年便要調整,不會讓一個官員在一個地方連續做上好些年,因為會形成勢力,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江陵府是比較特殊的,是陳宓一手締造出來的小江南,如果陳宓被調走,那後任會讓這蒸蒸日上的江陵府的命運如何,卻是難以預料的,所以調走陳宓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

但現在看著局面,恐怕是真的有人在針對陳宓了。

陳定臉上有焦慮之色出現,趙頊笑道:“不用擔心,有朕在,靜安穩如泰山,朕知道誰能做事,誰能夠為這大宋做貢獻,靜安這樣的奇才,朕不會讓人傷害他的。”

陳定舒了一口氣,臉上有了些笑容道:“陛下是希望微臣過去,能夠蕭規曹隨,不讓江陵府有什麼動盪,以讓江陵府繼續快速地發展下去麼?”

趙頊笑著掉頭:“沒錯,別的人過去,朕怕他們自作聰明,隨意更改靜安的那一套東西,到時候可是要大事不妙的。

你是靜安的胞兄,你會保護靜安的成果,不會讓江陵府如今的發展成果付諸東流的,是不是?”

陳定點頭道:“微臣怕是擔當不起重任,靜安雖然經常給微臣寫信,江陵府的那些事情臣也是都知道的,但裡面的那些事情的確是非常複雜,臣怕是擔當不起啊!”

趙頊大笑起來,他已經聽出來陳定話裡的意思了。

這陳定也是個聰明人啊,口裡面說是擔當不起重任,卻是將自己最大的優勢給點出來了,什麼靜安經常給他寫信,江陵府的事情他都知道,雖然後面說的是臣怕擔當不起,但實際意思卻是——這裡面的事情咱都熟悉著呢!

這事兒咱們熟悉,過去了自然好處理,且我是陳宓的大哥,過去天然便服人,這地方讓臣去,妥當!

趙頊點頭道:“朕找你是對的……固安,你過去江陵府,就接起來江陵府通判之職……”

陳定聽到這裡,霍然抬頭看著趙頊,趙頊一笑:“知府職位太高,你擔不起來,得有人鎮著,朕已經有了人選了……哈,你想問便問嘛,若是靜安,想必早就問了,知府便是蘇大學士兼任,他早就請纓許久了,他想要與靜安共事,可惜靜安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

趙頊的促狹讓陳定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