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腥臭的氣味瀰漫開來,眾人轉過頭去,愣愣地看著那兩灘血肉,眼睛一眨不眨,好似時間定格在這一瞬間。

直到朱七一聲高喝,岸邊的錦衣衛才統統活了過來,就近躲避,入船艙的錦衣衛也不敢冒頭,驚怒交集地掃視著四方。

原本是信仰羅教的漕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錦衣衛一個個耀武揚威地走來走去,現在放眼望去,則幾乎看不到站著的人。

但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後,眾多漕工不喜反驚,乾脆如爛泥般癱倒下去,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當街殺官,窮兇極惡,哪怕是大字不識的底層人也知道,這是要出潑天的禍事了,朝廷震怒之下,無論做出怎樣的反應,他們這些人都是首當其衝。

原本朱七隻是抓捕為首的傳教者,還要維持漕運的穩定,現在怕是一個都逃不開干係!

但也有少部分堅定的羅教信徒,口中喃喃低語,信仰愈發虔誠:「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這是老母顯靈,對褻瀆者的懲戒,他們何懼之有?

反正死後能迴歸老母的環抱,去往真空家鄉!

……

「反了!反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數,被如意寶珠的靈光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東壁居,陸炳拍桉而起,怒髮衝冠:「那白蓮教歷朝歷代為禍,在造反前都不敢如此囂狂,羅教如此行徑,若是再壯大下去,為禍勢必比白蓮更盛!必須趁著它根基未穩,將之徹底剿滅!」

不過他也沒有腦子一熱,讓手下送死,立刻準備求援:「無生老母有如此隔空殺人的妖法,當請正一道派出人手,朝天宮和神樂觀也要出面,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將這邪神Yin祭禁絕!」

李彥看著寶珠展現出來的畫面,心中的猜測卻是愈發肯定起來,開口提醒道:「為什麼死去的是這兩位呢?」

陸炳一怔:「郭高士和王高士是修行者,又是天師嫡傳,無生老母對他們下手,自然更有威懾性!」

李彥微微點頭:「這確實沒錯,但無生老母若要威懾,不該只對這兩位高士下手吧?」

陸炳反應過來:「不錯,剛剛是老七帶隊,嚴查羅教信徒,無生老母要逞兇,首當其衝的也該是老七,然後才是這兩位旁觀的高士……那是怎麼回事?」

他重新望向如意寶珠,發現朱七在觀察片刻後,已經重新出面,命令手下去杭州衙門召集衙役,去衛所調集士兵,再讓心腹速去南京,請朝天宮和神樂觀的前輩高人來。

一系列命令下達,顯然這位性格堅毅的十三太保,和陸炳的態度一致,根本不可能向無生老母妥協,對方當街殺人,只會引發更強烈的反撲!

陸炳抿起嘴唇,默默看了半晌,發現這位並沒有步郭弘經和王永寧的後塵,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分析道:「莫不是這無生老母的妖法,只能對修行者起效?還是這等愚民信仰凝聚出來的邪神,也不敢殺戮過多,只對修行者下手?」….

李彥沉吟片刻,起身道:「我有了一個推測,但目前還無法證明,要親自去碼頭看一看。」

陸炳臉色劇變:「李神醫,你也是修行中人,千萬要慎重啊……要不請示一下龍女?」

李彥道:「龍女若有旨意,自會示下,陸都督稍候,我去去就來。」

他對於郭王兩位道人的死狀,也是有忌憚的,但這處居所並無神禁保護,如果無生老母真能神通廣大,隨意殺人,在這裡依舊處於被攻擊的範圍。

至於龍女,目前還是吉祥物,湖弄外人可以,不能連自己也騙。

眼見這位往外而去,陸炳咬了咬牙,

先對著後院拜了拜,口中喃喃唸叨龍女老人家保佑,起身追了上去:「我陸炳豈是無膽之輩?同去!同去!」

……

杭州碼頭。

看著李彥和陸炳出現,朱七大驚失色:「都督!李神醫!你們怎麼來了?邪神殘暴,還望兩位速速回避!」

陸炳覺得這些日子過分刺激,剛剛從身體裡解決了人參娃娃,頭頂上又懸浮著一柄利劍,只是真的過來了,倒也展現出身居高位,從容不迫的一面:「母須擔心,我大明自有真龍之氣庇護,豈會畏懼這等妖邪手段?」

朱七心驚肉跳地陪在身邊,見到這位親臨,錦衣衛上下倒是士氣大振,將一批批羅教信徒拽出,惡狠狠地押入囚車之中,一時間哭爹喊娘,附近都沒有百姓敢圍觀,驚懼不已。

李彥來到郭弘經和王永寧存在過的地方,打量著血肉飆射出去的痕跡,若有所思:「這飛濺的痕跡,似是從體內爆開……」

陸炳跟著到了旁邊,搖頭道:「可惜屍骨無存,否則倒是能讓午作來驗一驗屍。」

李彥道:「人死了無妨,還可以問一問鬼魂……」

他攝了一縷百鬼夜行圖的陰氣,在陸炳的眼睛上轉了轉:「請陸都督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