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昭這才知道這些人居然準備汙衊他養賊自重,簡直荒謬,對其毫不理會,看著向太后道:“請太后放心,如今賊首雖然遁逃,但線索已經留下,臣推測與之前提議招安的官員有關,根據賊首所言,內侍省的都知……”

他話剛剛說到這裡,趙佶突然對著向太后道:“請娘娘放心,無憂洞那麼多賊人,都被公孫判官在區區三天內拿下了,賊首也不在話下,此次的風波終將平息!”

公孫昭神情一動,不禁有些奇怪起來。

如果按照分析,官家不會幫他說話才對,難道說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那反倒是大好事……

只是這個念頭剛剛扶起,他突然發現,向太后的臉色再變。

剛剛陳瓘主動否定嫌疑,言官集團在事實鐵證面前偃旗息鼓,已經令向太后感到不妙,現在她更是害怕事情太快解決,又要面臨如何平衡各方,控制朝局的難點。

因此得純孝的兒臣提醒,向太后立刻道:“公孫判官,你滅無憂洞群賊雖然有功,但縱走了賊首,亦是大過,那賊人若是重回洞內,難保不會再出大禍,此番你一定要徐徐圖之,切不可再急躁了!”

公孫昭臉色首度變了:“太后,賊首遁逃,正是要抓緊時間緝捕,豈能等待?”

向太后更加不悅,她倒也相信公孫昭能拿住兇手,之前已是遲了,現在怎麼又急切起來,太不會揣摩上意了,聲音明顯沉下:“公孫判官,凡事要戒驕戒躁,不可氣盛誤事啊!”

這話說得已經很重,果然言官集團臉色好看了不少,一直默不作聲當死人的曾布、蔡卞等官員,也險些笑出聲。

換成以往,公孫昭的脾氣肯定是據理力爭了,但他現在知道,就算是說了也是無用,只能垂首道:“請太后恕罪……臣……遵旨!”

在低下頭的一瞬間,他特意留神。

然後將趙佶臉上稍縱即逝的得意之色,看得清清楚楚。

一顆心。

徹徹底底地沉到谷底。

……

宮內的訊息傳得極快,僅僅是半天,殿內發生的一切,就幾乎活靈活現的傳入每個關心的官員裡。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有的官員認為,公孫昭驕狂自大,一朝立功,就忘乎所以,所以遭太后厭惡。

也有的官員認為,太后是真的將這位引為心腹,故意呵斥,是為了削減群臣的敵意,讓他的路走得更遠。

而在皇城邊緣,一處尋常官員避之不及的地方,赤膊大漢正在辦公。

他此時已經穿上了官袍,遮住了刺青,只是那身市井氣質不變,反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正檢視著文書呢,腳步聲響起,然後雄渾的聲音傳來:“皇城司公事,丁潤丁公事?”

大漢抬起頭,幼了一聲,起身行禮:“內侍省童都知,稀客啊,今個兒怎麼有空來皇城司啊?”

童貫道:“皇城司公事今有十位,內侍都知和押班,其實都能充任皇城司,我來看看,難道很奇怪麼?”

大漢笑道:“童都知這大好前程,來我這破舊小廟,難道不奇怪麼?

童貫環視一圈,嘆息道:“皇城司昔日何等風光, 沒想到如今竟落敗至此,與我的處境也很相似啊……”

大漢擺了擺手,附近的吏胥立刻悄無聲息地走出:“童都知有話請講,下官聽著。”

童貫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湊近了道:“久聞丁公事灑脫,果然名不虛傳,我也就開門見山,我與開封府衙的判官公孫昭有些誤會,不知丁公事能否幫我解決一下?”

大漢聞言眉頭一揚:“童都知的‘解決’,與我所想的‘解決’,是不是同一種呢?”

童貫凝視著他,點了點頭道:“隨你怎麼想。”

大漢笑了起來:“我之前都覺得這世道不對了,現在童都知這般一來,頓時發現這還是我熟悉的世道,心裡踏實多了……”

童貫聽得臉色沉下:“丁公事是拒絕了?”

大漢咧了咧嘴:“童都知莫要疑心,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只是你難道不清楚,公孫判官是我的小師弟麼?居然來找我?”

童貫冷笑道:“我已經仔細調查過了,你師父當年可是對他頗為偏愛,連先帝賜下的紫金劍,都傳給這位最後入門的弟子,現在這位閻羅公孫聲名遠播,你卻守在這毫無前途可言的皇城司,恐怕對他也頗有些微詞吧……”

說到這裡,童貫又話鋒一轉:“當然,我也只是想與公孫判官澄清誤解,只要丁公事能辦到,我還有些錢財,定不吝嗇!”

大漢連連搖頭:“童都知太小看我了,公孫判官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啊……”

就在童貫童孔微縮之際,他話鋒一轉,看似突兀,又極其自然地提出了要求:“得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