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起,永徽之治結束,關隴世族支援的王皇后被廢,代表著長孫無忌的盛極而衰。

即便如此,這位趙國公還撐了足足四年,權勢被一點點剝奪,最後近乎於賦閒在家。

但那個時候的長孫無忌,估計也沒想到一向以純孝著稱的外甥,居然會趕盡殺絕,不僅汙衊他謀反,還開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株連打擊,波及範圍之廣,簡直難以想象。

李彥沒有記錯的話,別說長孫家活著的人,連死去的長孫晟都沒逃過,連祭祀的廟宇被推倒。

那可是長孫皇后的父親,聖人的親外公,真孝死了。

如果再考慮到長孫無忌是內衛第三任大閣領,他的死亡代表著內衛被正式裁撤,直到大非川慘敗,李治才重新啟用內衛,這其中的仇恨糾葛,就更加錯綜複雜了。

眼見李彥皺起眉頭,丘神績同樣擔憂:“六郎,我們雖然知道目標,但調查起來也不容易,長孫無忌謀逆案已是朝中禁忌,連提都很少有人敢提及的。”

李彥想了想道:“前趙國公死後,他的家人全部發配嶺南了吧?”

“如果‘佐命’是長孫氏的人,要麼就是當年緝捕的漏網之魚,要麼就是嶺南流放的罪人裡有人逃走。”

“這是金郎中目前負責的工作,去都官司先查一查資料。”

都官司負責管理奴隸、俘虜和流放的官員及其家眷,那些流放嶺南的罪人案錄都存放在裡面。

金良圖很快被喚了過來,一聽要查一位十五年前死去的高官子嗣,立刻匆匆去辦。

十年前來到大唐的他,顯然對於長孫無忌沒什麼印象。

可都官司的官吏,但凡是年歲大的,聽了要查長孫氏的罪人,都變了臉色,甚至有一人身體都抖了抖。

丘神績見了不禁咋舌:“十多年過去了,這位趙國公還有這般影響力?”

李彥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恐怕不止是影響力的關係……”

他看向那位年紀最大的員外郎,就是此人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侯員外?”

員外郎是郎中的副手,從六品上,品階不低,油水同樣豐厚。

這位員外明顯已經年過半百,但皺紋較少,氣色紅潤,顯然過的是養尊處優的富裕日子,此時來到面前,畢恭畢敬的道:“李機宜!”

李彥道:“以侯員外的年紀,應該是當年趙國公謀逆案的親歷者吧?”

侯員外抿了抿嘴唇,幹聲道:“李機宜明鑑,老朽當年就在都官司,任令史一職。”

李彥問道:“此案干係重大,流放之人眾多,你去將所有案錄都找給我,洛陽沒有的話,就派人去長安調取,一份都不要遺漏,能辦到嗎?”

侯員外露出苦色,拱手一禮:“稟李機宜,恐怕辦不到了,麟德元年的一場火災,將此前的案錄都給燒掉了。”

李彥微微眯起眼睛:“麟德元年……那也就是十年前的火災?”

侯員外垂首道:“不錯,那場火勢兇猛,刑部四司都受了災,損失嚴重,大部分案卷和案錄都被燒燬了,現在刑部存有的,都是這十年間的……”

李彥想到那時調查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時,還擔心出現過失火問題,將案卷燒燬,所幸那時沒有發生,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到了真相,而現在都官司存放罪人家眷的案錄,卻被大火燒燬……

他揮了揮手:“既然如此,你們各自去忙吧!”

侯員外如蒙大赦,行禮後退下。

出了刑部的大門後,李彥立刻看向金良圖:“此人也受賄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