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內閣,申時行看著這份聖旨,以及與聖旨相配套的一件蟒袍,申時行的心裡是五味雜陳。

蟒袍,朝廷從來不會輕賜文官的,一旦賜了文官蟒袍,那就說明這個文官已經可以位極人臣了。

而且,現在在內閣之中的三位閣臣,也只有身為首輔申時行和次輔王錫爵有蟒袍待遇,王家屏還沒混到蟒袍呢。

由此可見,沉鯉的對申時行的威脅是該有多大?

“沉歸德最終還是回來了。”

王錫爵突兀的一句,打破了內閣的寧靜。

申時行抬眼看了王錫爵一眼,但沒有說話。

接著一旁的王家屏說道:“元輔,我們什麼時候去驛館宣旨?”

申時行看著王家屏,他澹澹說道:“本閣正在考慮宣旨人選。”

王家屏一聽這話,他立刻說道:“要不,我去走一趟吧。”

申時行看著王家屏道:“胡鬧!你是閣臣,你去宣什麼旨,你是想捧殺沉歸德嗎?”

王家屏登時就被申時行斥責了一番,也沒法頂撞。

於是,王家屏就放低姿態,說道:“元輔教訓的是,是我孟浪了。”

看著王家屏這麼識趣,申時行也不好再次發難。

畢竟,王家屏和沉鯉的政治理念是比較接近的,所以,一旦沉鯉入閣,他和沉鯉就會成為天然的政治盟友。

而再看申時行這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申時行有點身單影只了,雖然,現在王錫爵有時候很多的政見與申時行是相同的,但是,那也並不是真正的相同,更多的是因為王錫爵的政治利益和申時行的選擇相同罷了。

而且,在有些時候,王錫爵對申時行的有些動作幾乎是處處掣肘的,說白了,他倆就不是穿一條褲子的政治盟友,他們倆有時候政見會相同,只是因為他們當時的政治利益一樣罷了。

而王家屏之於申時行,那更是談不上言聽計從了。

王家屏雖然在現在的內閣中存在感不大,也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在這個三人組的內閣之中,他的心思卻是最深沉的。

這次沉鯉能從南京回來,據小道訊息說,這其中可能就有王家屏在出力,但是,這種事也都是風傳而已,誰也沒有證據。

但是,看著沉鯉回來,王家屏日漸活躍,就不難看出王家屏也開始不甘心在內閣做小老弟了,他也在有意識的展示自己的想法和意圖了。

這種狀況對於身為內閣首輔的申時行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這樣發展下去,他又沒法子控制局面,到時候就算皇太子再挽留他做這個首輔,他也只能做個泥塑首輔了。

顯然,這也不是申時行的追求,他可不想碌碌無為的在內閣了做一輩子好好先生。

但是,考慮到當下的情景,申時行性格之中那種喜歡息事寧人的性子又有點冒頭了。

申時行語氣稍緩一些,對著王家屏說道:“忠伯,沉歸德回來是一件喜慶的事情。但是,我們身在中樞,位在內閣,代表的朝廷的體統和臉面。你身為閣臣去宣旨,這不符合朝廷的制度。這樣吧,等會兒鍾維新(鍾化民)來了,就讓他帶著聖旨走一趟,去驛館宣讀皇上和太子的聖意。”

王家屏回道:“元輔考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