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你來我往地鬥著嘴,周川點的鍋包肉被端上了來。

薄厚適中的肉片裹上雞蛋液炸成金黃色,酸酸甜甜的湯汁均勻地淋在上面,油亮亮,金燦燦,一看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資深吃貨蘇小慧同志立馬拋開一切凡塵俗事,虔誠地對著盤子深深吸了口氣。

“真香呀!”

“快吃吧,肉食動物!”

周川把那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肉放到她的食碟中。

“剛剛還以為你轉了性子,竟然沒點這道菜!就連其它肉菜也沒點一個。只要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菜心、芥蘭。我還以為你改屬兔子了呢!現在看來……”

他看著正低頭和那塊巨大的肉片兒拼死血戰的蘇小慧,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嗯,你還是屬狗的,愛吃肉……”

“你柴俗狗呢……”

蘇小慧百忙中抽空抬起埋在盤子裡的臉,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你是屬虎的……大老虎行了吧?!”周川邊說邊抽了張餐巾紙,伸手就想替她擦掉沾在嘴角的湯汁。

蘇小慧卻隨手將紙接了過去,然後又低頭開始全力奮戰起來。

看著這樣不同於平時的矜持嚴謹,甚至完全判若兩人的蘇小慧,周川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在臉上一圈圈漾開,止也止不住。

“傻丫頭,在我面前還裝淑女?當我不知道你的飯量嗎?你去北湖法院實習的第一天,中午是我帶你去的食堂吧?當時你那飯量……嘖嘖嘖……可不止我一個人被驚到,坐在你周圍的那一圈兒人都被驚到了!

“大家當時就想不明白了,這姑娘看著柔柔弱弱的,怎麼倒比個大老爺們還能吃?!而且你還最愛吃這道菜!我記得有次你好像自己吃了整整一盤子鍋包肉……你今天倒裝起秀氣來……”

“誰裝秀氣了?”蘇小慧吃完一大塊肉後滿足地舒了口氣,擦了擦嘴角,順手又去夾第二塊。

“陸湛陽說我肌肉量太少,肌肉和脂肪的比例不合理。所以我最近這段時間都是以青菜為主,要麼就和他吃那種無油無鹽的健身餐……嗚……我終於吃上正常的飯菜了……”蘇小慧簡直熱淚盈眶,埋頭又開始和第二塊肉死嗑。

十二月初的季節,窗外竟然反常地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天氣陰冷起來,北風吹著光禿禿的枝椏搖來搖去。周川嘴角的笑消失不見了,眼底隱隱藏著窗外的一片烏雲。

“小慧……”他漫不經心地挑起一根菜心,慢悠悠地放在食碟裡,卻並沒有吃它。“我覺得陸湛陽母親的事,你還是應該重視一下。將來要是有這樣一個婆婆……會有很多麻煩找上你。”

“也不會有什麼事的,陸湛陽和他媽並不親……誒?外面下雨了!”

關於宋豔霞的事,蘇小慧並不想多說。她抬頭看了眼窗外,語氣中陡然添了一絲故作吃驚的咋乎,就這樣把話題給岔開了。

“別急,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周川從善如流地不提前言,並順著她說道,“走時我看了天氣預報,知道要下雨,還帶了把傘給你。”說著他拿起身旁的雨傘晃了晃。

“呵呵呵……”蘇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都說要送我了,還帶什麼傘呀。”

“上下車時撐呀!你不是畏寒嗎?一點兒雨都不能淋!也不知道是誰呀,曾經一次穿了三條秋褲在身上,走路的姿勢都怪異得不行……這要是淋點兒雨,那還得了?回去後,人還不得粘在暖氣上?”周川笑得溫和,目光閃閃,雖是調侃,語氣中卻滿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蘇小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急於擺脫這種不自在,於是脫口而出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最近才看到的……”

還是小書生和石先生的殺雞“慘案”。蘇小慧一字字講得很認真。周川一字字聽得也很認真。

故事尚未結尾,他便已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小書生膽子不小呀,敢這麼明嘲暗諷地罵先生?看來他日後這手板子是不能少捱了!”

周川是真心實意地在笑,他就是那個少數能get到蘇小慧笑點的人。蘇小慧以前只覺得是他笑點太低,可似乎又並不是那麼回事……

“小慧!”一個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這看似和諧愉悅的氣氛。

蘇小慧和周川同時轉過頭去,竟見陸湛陽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正站在四五步遠的地方。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寒氣,頭髮上沾著細密的水珠,整個人透著一股凜烈的冷意,此時正眉頭緊鎖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們。

事情就是這麼巧,陸湛陽知道蘇小慧怕冷,兩天前在網上給她買了個小電暖器,準備讓她放在辦公室裡暖腳用。今天剛好到貨。

陸湛陽看了看外面呼嘯的北風,於是便決定中午給蘇小慧送去,來個愛心驚喜。

誰知道,車快開到西城法院時,他不經意間向車外一瞥,正看見蘇小慧臨窗坐在一家裝潢不錯的餐廳裡舉筷夾菜,且有說有笑。而坐在她對面的,不是那個周川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