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山起訴錢珍英、牛樹峰民間借貸糾紛的案子,九月初便立到蘇小慧的名下了。

那時候這案子的兩個被告錢珍英和牛樹峰正打著離婚的官司。案子當時在同事李振的手裡,不久便準備開庭。

等國慶後,牛青山這案子開庭之前,錢珍英和牛樹峰離婚案子的判決也下來了,結果是判決不準離婚。

錢珍英和牛樹峰的婚姻,從李振這個外人的角度來看,並不覺的這夫妻倆本身存在多大矛盾。雙方既不認為對方有外遇,也不覺得彼此有什麼不能忍受的惡習。

錢珍英起訴離婚的理由是二人性格不合,與牛樹峰在生活中存在嚴重的家庭矛盾。開庭時,她細數起矛盾便牽扯出了婆婆去世時與公公牛青山、大姑姐牛曉華的一些事兒來。而在這場家庭矛盾中牛樹峰明顯地站在了父親和姐姐的一邊,於是夫妻倆的矛盾越來越大,錢珍英一氣之下訴至法院要求離婚。

這樁離婚案子用李振的話說,是典型的因為一地雞毛的操蛋生活,磨光了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夫妻感情。可法院本著治病救人彌合裂痕的方針,在牛樹峰本人堅決不同意離婚的情況下,總要挽救一下雙方的婚姻,給彼此一個機會。更何況他們還有個十歲的兒子牛明偉呢。

牛明偉是牛青山的孫子,牛樹峰和錢珍英的兒子。牛青山的老伴兒楊美榮在世時,對這唯一的孫子是百般疼愛,視若珍寶,與錢珍英的關係也十分不錯。於是她和牛青山一商量,便立下遺囑將兩人名下唯一的房產將來留給了牛明偉。

不想這份遺囑暗地裡卻把女兒牛曉華給得罪了。怎麼?牛明偉這個孫子是您二老的心頭肉,外孫子就是外人唄?牛樹峰和她都是老人的兒女,憑什麼厚此薄彼?

不過這份遺囑並沒有派上用場,老人名下的那套房子很快就拆遷了。當時還是錢珍英陪著楊老太太去的城區改造辦公室籤的“房屋徵收補償協議書”。

緊接著不長時間,城區改造辦就把一百四十多萬的拆遷款打到了楊美榮名下的銀行卡里了。而這張卡和密碼此後一直儲存在錢珍英的手裡。

等楊老太太去世後,牛曉華提醒著老爹去要回銀行卡時才發現,那一百四十來萬已經全部被錢珍英轉走去買了個小戶型的學區房了。

牛曉華當場就炸了,在錢珍英家裡大鬧一場。牛青山也氣得不輕,雖說現在是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一家人不分彼此。可錢也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說被轉走就被轉了呀。老人一氣之下,收拾了一下行李,離開了兒子家,住進了女兒家去。

對於這一百四十萬的說法,牛家人分成了兩派。錢珍英的意思是,這錢本來就是拆遷補償款,而動/遷的房屋又是兩位老人曾經立過遺囑要贈給她兒子牛明偉的。那現在既然房子已經被拆遷了,這拆遷補償款自然就自動轉化成遺囑中處分的財產權益。

也就是說,這一百四十萬還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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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來的遺囑留給牛明偉。況且婆婆在世時曾經跟她說過,讓她用這錢去買個小戶型的學區房,將來好給小偉上初中用。所以她拿走這錢完全合理合法,沒有一點問題。

可牛青山、牛曉華、牛樹峰這三人則是口徑一致地說,雖然當初是說要把那套房子給小偉,但並沒有說要把拆遷款也給他呀。這房子是房子,錢是錢。既然房子被拆遷了,自然遺囑也就不存在了。

兩位老人倒是曾經說過要把錢借給錢珍英去買學區房,可那僅僅是“借”,並沒說就給你了。那拆拆款就是老人的棺材本,你錢珍英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拿走了,簡直是喪良心!

蘇小慧坐在審判席上,看著法庭上唇槍舌箭地爭吵不休的一群人,突然有些感慨。他們中有曾經最親密的夫妻,最和睦的公媳,最友愛的姑嫂,如今卻對簿公堂,互揭其短,寸步不讓。果然,利字當頭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皆經不起考驗。

以蘇小慧個人分析,牛青山起訴錢珍英恐怕也不是偶然。之前的矛盾定然是有的,但催化牛青山下決心和兒子兒媳對簿公堂的,恐怕還是錢珍英提出離婚這件事吧。

看著錢珍英和牛樹峰這對夫妻雖然並肩坐在被告席上,可說出的觀點完全對立,對彼此的態度疏遠而戒備。兩人幾乎不看對方,肢體語言充分表達出對彼此的極度冷漠和防備。

蘇小慧不僅嘆了口氣:唉,看來這對夫妻的關係大概是無法挽救了。

法庭調查階段,錢珍英向法庭提交了楊美榮及牛青山之前簽定的遺囑、房屋拆遷補償協議、銀行回單等大量證據,以證明她雖取走了一四十萬拆遷補償,但該款項是做為之前遺囑上遺贈房屋的拆遷款,也應該按照遺囑的規定遺贈給牛明偉。

但就是沒提供任何關於楊美榮和牛青山曾明確表示把這一百四十萬贈送給她或者牛明偉、牛樹峰的證據。

原告牛青山的代理人便是牛曉華,他們提供的證據是一份牛樹峰與錢珍英的錄音。錄音中錢珍英曾承認該一百四十萬是他的公公婆婆暫時借給她買房用的。

錄音當庭播放那一刻,錢珍英就猛然轉頭瞪向牛樹峰。這是開庭以來這對夫妻的第一次的眼神交流。

錢珍英怒不可遏,牛樹峰一臉平靜。

“被告牛樹峰,對這份錄音證據有什麼異議?”蘇小慧看著被告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