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聽到伍子胥的一段話,怒火中燒,正要發作,姬友站了出來。

“大王,祖先有訓:‘無奪民時,則百姓富。百姓富,才國家強。’建設宮殿這類的徭役,應當在農閒時進行,如今田地裡還需要人力,確實沒到合適的時機。”姬友不急不緩,語氣堅定。

夫差怒道:“建個小宮殿而已,不用廣徵徭役,每社出一人不行嗎?”

“二十五家才出一人,大王體恤萬民,這樣並不影響公田和私田的農事。”伯嚭大聲說道。

夫差臉色稍微緩解,看伍子胥和姬友還想再說什麼,他立刻說道:“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轉頭對著姬友繼續說:“農桑確實重要,但你身為一國太子,也不要只把心放在田地上。除了上次和越國作戰,你什麼時候又出征過?先王做公子的時候就敢出擊當時還強大的楚國,何況你還是太子。”

“恃德者昌,君主修德養賢,以及萬民,自有八方來賀。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上策。”姬友也不想再壓抑,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怎麼,你是想和寡人的季札叔祖學習德行,把太子之位讓出來?”

“大王,太子之位是國基根本……”

“姬友,”夫差打斷伍子胥,沒有理會他繼續說:“恃德者昌,恃力者就亡嗎?如果不是先王憑著勇氣、憑著膽識得到一切,征戰四方,擴大疆域,讓吳國成為對南鉗制楚國,對北震懾齊、晉的強國。憑你做得上這大國太子之位?”

“所以兒臣日夜不寐,修君子之德,想替祖先守住基業,守住宗廟,萬代流傳。”

“是該好好想想,改改你那不知道跟誰一樣的迂腐的腦袋。”夫差冷哼一聲,離開了大殿。

“這樣議事的朝堂,怕是我也不會再來了。”伍子胥氣憤道。

“老師,走吧。”姬友情緒有些低落。

這樣的低落一直持續到他走進溪園,溪園還和往常一樣。

高高低低的假山旁是蔥鬱的竹林,竹林下是泛起波光的池塘,池塘邊是一心練劍的云溪和緊緊盯著她的折虞……

這樣的平靜、祥和如果是建立在奴役萬民之上,還能維持多久?

還有老師,再這樣下去,他還能活多久?萬一他不在了,朝堂之上更無忠臣直諫。如果只是伯嚭之流,阿諛奉承讓父王做出更多的錯事,吳國怕是真的要敗了。

國弱必受欺,更何況南邊有一心想復國的越國,西面是結了仇怨的楚國,北面的齊、晉更是不容小覷。如此,必有一戰,自己身為太子,自是衝鋒陷陣,一馬當先。

他終於陰白了,從前云溪所糾結之事。

云溪遠遠地看到姬友臉色不對,屏退了左右,走過來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

“父王要為西施、鄭旦建設宮殿。”姬友終於開口。

“嗯,殿下還為我建了一個小溪園,這不是讓你真正難受的事吧。”

“館娃宮耗資太巨,時機也不對,這件事引起了朝堂的衝突。但我更擔心的是老師的安危,今天他一氣之下竟解下佩劍,要不是我上去,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那殿下打算怎麼辦?”

“雖然我不想走到這一步,但現在的情況,應該送信到齊國給伍封。”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