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孩淺聊了幾句,薛然知道景伶顯然就是那種腦筋轉得很快,時不時會出言不遜懟你幾句的型別,便儘量不跟她廢話,說話時格外注意技巧,

“為什麼死者當時穿的是你姐姐的衣服?為什麼衣服上有大量屬於你的指紋?”

心想著衣服總不能是她從她姐姐那兒偷來穿的,而後栽贓嫁禍給吳曉茜的吧?

猝然“栽贓嫁禍”這個念頭在薛然神經上跳了一跳!

“因為衣服就是我給她的呀!”

景伶說:“那天剛好我姐過生日,我去店裡找她,本來是想給她個驚喜的,可是我姐姐這人吧,我每次跟她聊不上兩句就得吵起來,

她脾氣大,吵不贏就自個兒到衛生間生悶氣去了,這會兒又剛好碰上外賣訂單,那個吳曉茜不敢去找我姐,就讓我替她看會兒店,說是自己把外賣送過去,

我看外頭雨下得正大,她又穿的短袖,出去一趟肯定得感冒,就把姐姐的衣服拿給她披上了,誰知道她會半路上讓人割了腦袋呢?”

聞言薛然眉心蹙了下,她原本想著,提到關於死亡的話題時要注意一下女孩的情緒,對方畢竟是未成年人,心理承受能力差點兒的話可能給來個當場崩潰,

不過從她方才那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看來,貌似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反正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啦,你們這個問了那個又問的,我都說煩了。”

女孩怏怏歪了歪頭,從沙發上坐起來,俯身拾了塊擺在茶几上烤得酥酥的曲奇餅乾,津津有味咀嚼起來,

看著她波瀾不驚的臉色,薛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是了,她哪兒來的關心體貼吳曉茜,那麼好的心呢?

這麼想著,薛然腦子一下通明瞭,她料想,那個被兇手選中的人其實是韓麗娜,估計兇手還當真對韓麗娜只瞭解個大概,甚至連長相都記得不是特別清楚,而吳曉茜跟她又是年紀相仿的女孩,當時同樣戴著印有店鋪標緻的鴨舌帽,

再加上……她還陰差陽錯穿上了景伶給她的自己姐姐的外套,大雨中背影看上去又十分模糊,兇手很可能將她錯認成了韓麗娜。

案卷上所載,被害者的死亡方式也是相當駭人,當時吳曉茜雨中騎著電瓶車開進一條小道,沒看見路口一根橫置在脖子高度,某種鋼線之類的東西,

電瓶車車速極快,她上身又完全暴露在外,行過鋼線的時候頭顱直接就被切了下來,全程就那麼一眨眼的事!

血淋淋的頭顱慣性下飛出去幾米,死者下半截身子還剩在電瓶車上跟著開出去好長一段距離,直到撞上電線杆。

想著那場面,薛然禁不住腦麻了下,回過眼見沙發上女孩全然有恃無恐,沒有一絲惶恐的表情,

薛然知道就算她當初確是懷著那樣的心思,現下也完全可以抵死不認,說自己不過是好心把姐姐的外套借給了吳曉茜,要說後者被兇手誤當做目標,只能怪她自己運氣不好。

倘若真相確如薛然所想,追究起來,正是眼前這個女孩將原本無辜的吳曉茜推向兇手的刀口之下,她也算是間接殺害對方的兇手之一,

不過如今這種沒有證據,只有猜想的情況下,再追究她的責任就相當困難並且沒有意義了,

唯一有價值的是,她料到韓麗娜會遭遇危險,那麼她或許,看見了兇手?

薛然於是問道景伶,

“你看到那個人了嗎?”

“誰?”

她還想佯裝聽不懂,薛然聲色嚴厲說:

“你距離兇案現場這樣近,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嗎?”

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眼裡似乎都含著股心照不宣,隱而不言的意味。

“你可以跟我們提供一些與案情有關的線索,”

薛然說:“當時你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如果不將他抓住,他很可能還會殺害更多無辜的人。”

見薛然刻意表現出沒有要懷疑她的意思,女孩口風才鬆了鬆,說:

“我好像……是看見了,一個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她抬眸想了想,“不過他帽簷壓得太低了,雨水又弄得我睜不開眼睛,我只記得,他手毛很長,又黑又長,看著怪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