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然姐,是你啊……”

她只覺頭皮都麻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人好似在不同人格之間切換,眼神時而狠厲,面目猙獰仿若嗜血的惡魔,時而悽傷,像個受傷的幼齡孩童,無力又笨拙地尋求庇佑,

薛然正驚駭著,突然被白鋅兩隻手扯住了袖子,聽他嘶啞的聲音一遍一遍低吼著:

“殺了我!殺了我!!”

白鋅抓上她的手臂,手掌無意識用力,他大腦本能地想將身邊能抓到的任何東西摔碎或折斷,薛然不禁咬住牙,卻還是任由他這麼抓著,

似乎正在經歷某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見白鋅咬住下唇,甚至咬出的血從唇角溢流了下來,也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他猩紅的眼睛已經溼透了,喉嚨裡發出乞求的聲音,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狼狽地坐在混亂不堪的血跡裡,他這樣子完全和平常判若兩人,不是撒潑耍賴的他,也不是一本正經的他,

薛然腦子裡不禁想起那自己時候穿過房間裡的暗道,看見白鋅的場景,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心頭有些憤怒,又有些釋然,五味雜陳的情緒最終化作一句,

你果然,是那個藏在‘IS’的臥底——

“白鋅,你振作一點!”

“我好難受,我好痛苦啊……”

他死死抓住眼前的人,用力到指節發青,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

薛然不禁蹙起眉,她不能想象,他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多少日日夜夜,要怎樣挺過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才能不被周圍環境同化,

她忍著手臂上的劇痛,感到心頭某處也在隱隱作痛,有些看不下去他這副模樣,索性扣住對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沉穩的聲音說:

“我來救你了,你看,你不用再一個人撐著了,還有我在這兒呢。”

她的手落到白鋅後背,做著安慰的動作,很快便覺肩膀溼潤了,對方抽泣的頻率倒也漸漸平緩下來。

感到白鋅的情緒穩定了些許,薛然抬起頭,視線在房間裡掃視一陣,看見茶几上一個指蓋大小的玻璃藥瓶,瞬間明白,

他這樣子,不是磕了藥,而是想戒掉那些成癮品,

玻璃藥瓶裡裝著的,是白鋅在‘IS’蟄伏多年,偷偷研製出來的緩解劑,為了避免可能的藥物攝入導致成癮,他先前將這些緩解劑給了薛然,他個人卻並沒有使用,

畢竟十餘年過去,他的身體早已經對這些成癮品形成了依賴,再想使用緩解劑戒掉常年的藥物需求,不僅身體吃不消,精神上也未必受得住,

對這具習慣了十多年藥物麻痺的身體,可想而知戒藥是一個怎樣艱難的過程,所以他才會傷害自己,依靠身體上的痛楚分散和轉移注意力。

薛然無法想象他此刻的感受,卻好似能深切感知對方的痛苦,

她低下頭,聽他斷斷續續地嗚咽著,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本來……本來都無所謂了,我不怕被拖下地獄,

可是我看見薛然姐你,我突然就……突然就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拽著對方的胳膊,很用力,好像一個從高空墜落,拼命抓住繩索的人,精疲力竭地在瀕死邊緣尋求生機,

“薛然姐,我想明明白白的死,我不想爛掉……”

“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