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虺接著歷數衛公的暴戾。

“元角的侍從得聞主上喋血,忙不迭逃離陳國,逃往帝丘,告謂元咺。元咺大哭一場,卻道:‘元角我子,含冤而死,私事也;還迎衛君,國是也。我雖然有喪子之痛,亦不能因私廢公。’

元咺於是發書於晉文,求其寬宥衛君,使復其位。

另一邊,衛君緊鑼密鼓準備還都,派大夫公子顓犬先行入城,當時叔武正在洗頭,得聞國君兼兄長派來使者,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叔武抿著溼漉漉的頭髮出迎,豈料公子顓犬兇相畢露,一箭射殺叔武。

元咺駭然,短短兩日,衛君的猜忌令他先是喪子,後又失亦君亦友的叔武,誰知道下一個被無辜殺戮的會不會是自己,大罵‘無道昏君’,北向竄逃晉營。

衛君還朝,國人因賢能的叔武無辜被誅,遷怒於衛君。衛君將責任一股腦兒全部推脫於公子顓犬,借其人頭以平民憤。“

“好一個狡兔死,走狗烹。“公子卬聽得動容,衛君內心陰暗,動不動以為他人暗算於他,簡直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初代版本。

“以後咱們治理政事,一定要疑罪從無,免得誅戮無辜好人。”公子卬告誡左右道。作為未來的人,公子卬從小就生長在無罪推論的時代,對封建的有罪推論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惡痛絕。

餘者也心有慼慼。蕩虺接著道。

“元咺見著晉文公後,請求晉文公主持公道。晉文公奏秉周王后,招來衛君、元咺當庭對質。”

這恐怕是有史料記載第一次打官司了。

“襄王與王子虎擔任裁決斷案之主,元咺為原告,衛君為被告。衛君請大夫針莊子、士榮代為辯護。元咺雄辯滔滔,針莊子、士榮唇齒機鋒之下,屢屢敗陣。

衛君敗訴,兩個辯護人一個被斬首,一個被刖足。至於衛君本人,晉文公主張誅殺之,以其最死之。周王卻吭吭唧唧、遮遮掩掩地對晉文公說:‘《周官》有言,父子無獄,君臣無獄。’”

意思是說,兒子不能狀告父親,臣子不能狀告君上,即使後者再荒唐再罪惡。

公子卬知道,這一代周王,也就是周襄王也是個昏聵的天子,幹出不少荒唐事,要是臣子能有權責問君上,那周襄王本人恐怕日後也要給自己不好粉飾的過去埋單。

未免物傷其類,周襄王當然是站在衛成公這一邊啦。

中國史料記載的第一次訴訟案,就以周襄王拉偏架告終。

“見周王不願加誅,晉文公心裡又氣不過,把衛公監禁起來,派醫生下毒鴆殺,被衛君之臣,寧俞看破,暗中賄賂下毒者,得以免難。

魯國君臣聽聞此事,籌劃如何從中取利。魯臣臧孫辰以十雙白璧賄賂周王,周王見錢眼開,乃赦免衛君,許其回國。”

田雙第一次聽聞此事,大呼:“禮崩樂壞,上行下效,原來自天子始。”

說罷又催促蕩虺往下講。

“元咺訟勝後,回帝丘擁立新君公子適,日夜巡城,監督防備,以免衛君奪位。

衛君陰結逆臣周歂、冶廑,以為內應,道:‘若殺元咺、公子適,迎立與我,必以厚財顯爵相報。’

周歂、冶廑喜不自禁,乃伏兵於甕城之藏兵洞,言城防有缺,騙來元咺視察。元咺不備,伏甲傾出,亂刀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