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矔面色威嚴,打量著來人。成公時代,公子卬作為國君的眾多子嗣中的一員,並沒有得到實權大夫的過多關注。太子江的賢名太盛,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排在老三的公子卬,只知道這個岌岌無名的公子在學校裡似乎技擊的成績頗為可觀。

但是誰也沒想到公子卬這個喜歡武事的公室,居然能這麼勇猛,以一當十誅滅了宋公。

現在鱗矔的眼中,公子卬成了一個野豬型的人物,幹仗特別猛,肌肉發達,頭腦簡單——若不是腦子裡長了肌肉,會隨隨便便跑到別人的營門成為待宰的羔羊嗎?

鱗矔正欲開口,不意公子卬率先發言:“堂兄別來無恙乎,卬備了區區一份厚禮,期望堂兄笑納。”

公子卬不按照套路出牌,先和鱗矔拉起了輩份。

鱗矔眉毛挑了挑。他是宋桓公的曾孫,而公子卬同樣如是,兩人同姓不同氏,因此論輩分是堂兄弟,雖然年齒上相差好遠。

公子卬不稱司寇大夫,反將一軍,鱗矔看不出其中的虛實,好奇道:“哦?是何禮物?”

公子卬笑笑:“堂兄何不自己一觀。”

說罷,他把一個木匣子放在案上,然後退後幾步,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鱗矔。

鱗矔開啟一看,竟然空無一物,不由得氣極成笑:“公子竟然還有閒情雅緻戲弄於我?”

公子卬也不顧在場三人的眼光,仰天長笑,喉門大張,彷彿聽到了很幽默的笑話。

“堂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木匣所用,特用以函封卬之首級爾。”公子卬的回答讓眾人臉色劇變,鱗矔臉色大變,懷中掏出玉玦,捏在手心。

玦,決也。鱗矔與桓族大夫們事先約好,若是殺人時機成熟,就亮出玉玦,帳外甲士就會一擁而上,把公子卬剁成肉醬。

鱗矔臉上盤旋不定,劇本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既然知道桓族有殺心,他為什麼還冒險前來?難道他還有什麼後手?”

公子盻和魚衍聞言也是大驚,後退了兩步,護住鱗矔,生怕公子卬暴起發難,在甲士沒反應過來之前,幹掉鱗矔——誰也不敢真的試試,這個野豬型公子的勇武。

公子卬彷彿沒有看到三人的反應,兀自席地而坐,箕踞而邀,朗聲道:“我既然至此,自不作生離之想,來時世間一人,恐怕少頃將為陰間一鬼。不過人頭落地前,有一番計較願詳與堂兄說來。”

氣場上碾壓桓族大夫們後,公子卬道:“諸位殺我之後,再加吧勁,踏平攔路的武氏,可以揮師攻城。昨夜耏族已然控制都城,右軍與蕩氏已徐徐退入城中,我仲兄業已在都城。諸位領大軍克商丘,再誅殺幾個與卬結盟的蕞爾蟊賊,就可以於宋境無敵。

我尚有兩位年不及加冠的弟弟,公子朝與公子鮑,諸君立之如傀儡,操國家機宜於股掌,如此家族可興,宋國可代也。”

公子卬站在對方的角度,為他們謀劃了一番。

見鱗矔臉上陰晴不定,公子卬又道:“區區蟊賊,諸君反手滅之,止華氏、樂氏、老氏、皇甫氏、蕩氏、耏氏、穆族、襄族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