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把拽住他,“兒……孩子……跟媽回家!”

女人的行動不便利,上樓梯艱難的很。

家裡還是老樣子,每一樣傢俱的擺設都跟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包括放在門口的拖鞋,都是當年自己在家時穿的。

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他沒敢把帽子摘下來,仰起頭,就看見掛在電視背景牆上的全家福,

他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暗沉著嗓子問了一句:“他呢?”

女人朝另一邊的牆上一指,“那兒呢!”

他轉臉朝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下的供桌上放著貢品,“我爸他……”

“因公殉職了。”

女人的聲音很淡漠。

因公殉職這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值班的時候酒駕開車給開到溝裡去了。

幹了一輩子了,到了頭了弄個因公殉職,算是個交代,好歹她這個未亡人每年能有一部分撫卹金保證生活,分房的時候也有自己的一份罷了。

“上個月的事……”

楊銘銘站起身來,曾經以為自己是恨他的,恨他到盼著他不得好死。

可如今在記憶裡,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被掛在了牆上,驀然間心裡彷彿缺了一塊,頓頓的生疼。

他回來的晚了。

他頹然的跪在照片前,跪在這女人的腳下,“我回來的晚了!媽……媽……媽……我回來的晚了……”

一聲聲‘媽’叫的女人淚如雨下,她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孩子,像他小時候一樣想摸摸他的頭。

可帽子一碰開,一頭棕色的捲髮就這麼傾瀉而下。

女人的手開始顫抖,緊跟著渾身也開始顫抖起來,但而後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真漂亮……”

她這麼讚道,“生你的時候我就盼著是個閨女,要是個姑娘該多漂亮。這樣……真好……”

話說的再平靜,也掩蓋不了聲音的顫抖。

她是疼的,心疼的。

這得動多少刀子,才能變成如今這樣。

一千一萬句抱歉,悔恨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媽……我錯了……”真錯了,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