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起膽瓶舉過頭頂,一件美到髮指的天青釉膽瓶映入眾人眼中,瑩潔素雅,菁雅俊秀,令人歎為觀止又復深迷其中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候,突然金鐸將膽瓶夾在腿間,銼刀再起!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錯愕不及,唐宋元大驚失色正要出聲,金鐸的銼刀已經開始拉動。

一銼下去,前功盡棄!

已是最完美的膽瓶所有美感盡數消失!

唐宋元心痛如絞,張口就要爆罵金鐸。

艾希侜舉起手杖阻住唐宋元,推著輪椅上來,靜靜看著金鐸的動作。

唐宋元硬生生將粗口咽回,紅眉毛綠眼睛對著金鐸恨了又恨,卻不敢打攪金鐸的修復。

旁邊的朱星寰這時候摘掉眼鏡,略帶浮腫的眼睛盯著膽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回金鐸銼的是瓶口外沿。

相比內沿,瓶口外沿更為重要。

單色釉首先看的就是器形,器形不完整,即便是寥若晨星的汝窯也會大打折扣。

而口沿則是重中之重。

銼著口沿的金鐸速度明顯比先前快了幾分。在唐宋元眼裡,金鐸就像是忙著下班去網咖砍傳奇的懶散工人,那糙活幹的叫唐宋元不忍卒讀。

而在伍洪順一幫人眼裡,金鐸的二次銼刀則是畫蛇添足。

唯獨的,只有艾希侜,在看到金鐸二次銼刀之後露出了極其震驚的神色。

不到五分鐘,金鐸收刀。

不值一個大子的斷裂銼刀平放在桌上,廉價毛巾在瓶口處連續磋磨之後,金鐸拎著膽瓶往桌上輕輕一擱,嘴角微微上翹,眉間露出一抹舒展,臉部裂紋隱隱閃現。

唐宋元眼睛直溜溜看著膽瓶,眼珠子爆鼓,三魂七魄都飛沒了影。

眼前的膽瓶和方才的比起來,看似沒有多少改變,但卻平添了七分的神韻和三分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如果剛才的膽瓶是豆蔻少女的話,那現在的這隻膽瓶,則是風華絕代的美少婦。

“嘶!”

唐宋元抽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拿膽瓶。

啪的下,艾希侜狠狠抽了唐宋元手臂一下。

即便唐宋元身為巴蜀文博的大頭子,捱了這一下也只能齜牙咧嘴的笑,卻不敢叫痛。

艾希侜的手杖隨後搭在唐宋元肩頭,輕輕敲了下。

唐宋元面色一動,福至心靈緩緩蹲下身子,再次望向膽瓶。

這一望,唐宋元頓時傻了。

院子外,深綠的楊柳樹就正正的對著膽瓶。那膽瓶就靜靜的佇立在破桌上,似乎將院外柳樹裝了進去。

柳枝輕擺間,膽瓶彷彿又被無限放大,將整棵柳樹連同整片天空都裝了進去。

院內的黃葛樹上,一葉青葉飄飛,翩翩落下映入唐宋元眼簾,凝固成最美的一幅畫。

這才是,這隻膽瓶最正確的開啟方式。

這當口的金鐸,又開始穿起了小葉紫檀的手串。

在唐宋元的眼裡,金鐸卻是已經化成了一尊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神話雕像。

突然間,唐宋元腦海裡傳來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就像是雞蛋殼破裂那般。

唐宋元只感覺自己腦子裡被開啟了一道大門。

就像是三峽水電站開閘放水那般,浩瀚江水狂奔而下盡數衝向唐宋元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