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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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半途,天已暮深。
他們不得不在一個小鎮上找了一家汽車旅館過夜。旅館是餐飲住宿一體的那種,一樓餐廳,二樓客房,住宿之外可為旅客們提供豐而不奢的飲食。車行大半天,他們早餓得肚子咕咕叫,東野承歡早飯也沒怎麼吃,此時早已前胸貼上了後背。
餐廳不算大,有五六張桌子,裝修簡單,但很整潔衛生,一點不會影響到客人食慾。
選單很簡樸,只有一張塑封的紙版,上面齊齊密密寫滿各種小菜和主食,其字尾著價格,就放在每一張長方形小餐桌上。吃飯的人還不少,形形色色,多數還是些風塵行色的行走路過的旅人或者貨車司機。
剛好偏角處還有一張空桌,他們就過去坐下。
東野承歡拿起選單遞給晶晶,忽然間口裡無詞,動了動嘴唇竟沒說出話來。他短瞬里居然懵怔了。
有人說,一吻可定乾坤,二吻私定終身。事實證明,這話不盡不實,基本算是瞎掰——二吻過後,東野承歡沒吻出什麼乾坤,倒吻出了距離感。初吻給了悲傷的離別,吻的驚天泣地,兩顆心都吻碎了,唯一心願,就是在心碎的幸福中就這樣一直吻下去;如果可以,那就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直到永恆的盡頭。
兩唇再次相遇,就像天河兩端的重逢……
傷痕中雖有餘痛卻是無限甜蜜的,不然也不會扯出那麼多口水絲絲……舌根痛了,舌頭麻了,再加把勁兒難保不會演變成恐怖片。
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距離感,像憑空而來的若即若離,又像某種患得患失……
那一個從他眼中閃過的怔神,沒能逃過晶晶晶晶明亮的慧眼,她扇動彎彎長睫,手搭這不自在的傢伙的肩膀,下巴枕在手背上,用一種審判的眼神看著他的眼角里躲躲閃閃的餘光。唇與唇相距不過寸餘,女孩臉上的柔柔溫香撲入鼻孔,東野承歡畏怯吸入胸中的那淡淡又濃濃的柔香就低下頭去,心不爭氣胡亂跳騰起來。
“票我已經剪了,別指望著還能退票!船已經開了,想下船你就跳海!我不攔著你!”女孩半是威脅半是恐嚇,表情一副海盜調謔獵物時的脅迫嘴臉;區別在於,這是一張美妙的女海盜的臉就是了。
本來不說這話還好,心裡仍殘餘幾分隨吻而來的甜蜜,一路回味無窮。不料話一出口,姑娘心裡陡然增生大股莫名氣苦:慫包!阿斗!縮頭烏……,忽又心生不忍,“算了,不罵他了,怪可憐的……”
它桌食客多有看向這邊者,目光均為美女外貌所吸引,眼中掠過狼性的貪婪。
“沒想到竟被這小子佔了先!”有人想,“反正夜長,保不定還能輪上機會……”
晶晶沒有感知到周圍飄混在空氣中的汙濁與齷齪的氛圍,她壓根兒就沒有多餘的注意力,一雙眼睛就只盯著撅嘴可及的這張側臉,驕橫地提醒他說:“我媽說了,你是我的狗,讓我牽走!你上了我的船,客船也好,賊船也罷,船不靠岸你就別想著下船,掉到海里淹死你!聽到沒有!”姑娘咬了牙,發了狠,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力,不容置疑,更不容迴避!這種威懾效果趨於:只要你敢說個‘不’字兒,姑奶奶就不敢保證你的右半邊臉上長不長得出五指山的圖案!
東野承歡肚兒裡對姑娘的臉色本能發怵,他點點頭,意思姑奶奶教訓的是。姑娘的食指勾成一個好看的小彎,托住他的下巴扭向自己,明中暗裡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幕蜻蜓點水。姑娘咂了咂嘴說:“記住,你現在已經是我的男朋友,早上蓋過章的!”說著白了他一眼,“你點吧,你點什麼我吃什麼,別浪費就行”
晶晶從來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脾性,她吃過苦,也受過累,有著異乎尋常的適應能力,生活中自然而然就養成了節儉的習慣。東野承歡幾番思忖,終於還是順應女朋友明面上的意思,點了一份回鍋肉,一份炒青菜,又要了一份水餃。晶晶吃的香甜,吃相也不淑女,像條女漢子與吃貨的聯合體。東野承歡忽然在姑娘面前放不開了,吃相有些扭捏。並非作態,完全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非但沒受老師責罰反而還被她帶到家裡吃飯——大致就是那麼一幅類似的情形。
但他的心,癢癢的,不安分地跳……
二樓客房沒什麼檔次,不過設施倒還齊備——空調間,甚至還有洗衛一體的衛生間。倒是有一個怪異之處引起了晶晶和她男朋友的注意——客房的那張雙人床正上方的天花頂上很奇怪地懸垂著一道‘工’字形的不透鋼管架,即不美觀,也看不出有何用途,就突兀地嵌在白頂上,像倒吸在房頂底面上的蜘蛛俠。
晶晶和她男朋友對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幾分惑色。
一股說不上來的不祥的預感泛生心頭,晶晶下意識往東野承歡身上靠了靠,緊張地抱住他的手臂,心裡發怵:“這裡……該不會是一間龍門客棧吧?”這話的同時,她的腦子裡閃過許多影視劇裡的恐怖畫面。東野承歡又皺眉看了看那極簡單的懸頂鋼架,忽似猜到了什麼,握了握手臂上的那雙小手,“我想應該是吊掛那種圓形紗帳用的掛架。”
他們兩個也沒住過幾回旅館,在城市中的生活數年來基本都屬於兩點一線模式,對於這種小鎮旅館內的設定不甚了了。這種吸頂式的裝置到底有個什麼用途?想破了腦袋,似乎也只有他的這個猜測比較合乎常設。
晶晶想:興許就是這個了,古書上不是說:
隔紗窺軟玉,恰似霧裡看花,更教心搔……
她‘心搔’,臉就止不住陣陣發燒。
“我先去洗個澡……”晶晶紅著臉說,心裡慌慌,忽然發覺自己的膽子變小了。
心裡沒了上下,突然莫名其妙還害怕,怕得一陣陣小心悸……
“你……過來一下”她扶著衛生間的門叫他。東野承歡的胸膛裡自打她說‘先去洗個澡’就開始擂鼓,這會兒聽她叫自己,更覺心跳欲狂。
“不許偷看!”晶晶指著已在面前的他的鼻尖,雙頰上的海棠紅已經蔓延到脖頸,鼻孔裡開始冒熱氣。東野承歡抿嘴低頭,又點了點頭,頭腦裡不請自來的存貨隨之晃盪,胸腔裡的兔子就被那放映中的媾火燎了尾巴。
“我害怕,你別走開……好嗎?”這話完全沒了剛剛的公主口氣,軟糥又可憐,已是在向他發出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