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半人神（33）

“阿芙洛狄忒把我的滑雪夾克變沒了，”她嘟囔說，“也不怕自己的女兒凍著。”

李阿宋在會場的第一排座位上找到了一張毛毯披在她的肩上，安慰說：“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們以後找件新夾克穿。”

小笛勉強笑了一下。李阿宋看見她嬌豔如花的美貌，忍不住想去抱她，但他不想自己表現得像其他人那麼淺薄——看見美女就動心。

他非常願意讓小笛參加這次探險行動。別看他在營火晚會上八面威風，但那全都是硬裝出來的。一想到要對抗強大到能綁架天后赫拉的勢力，他就感到頭皮發麻。李阿宋需要幫助，需要小笛的幫助。但這都是表面理由，因為他對小笛的感覺遠遠不止於此。李阿宋說不清自己是否喜歡上了小笛，也說不清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

他穿上鞋子，剛要離開這間冰冷、空曠的屋子，一瞥眼看見一個銅架被人從內凹的臺子裡拖出來當做床鋪。床上被子枕頭齊全，還有一個揹包。那個臺子的牆壁上甚至還貼著一些照片。

李阿宋走過去檢視。不管那是誰的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床上的鋪蓋散發著一股子黴味兒，揹包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牆腳下散落著幾張照片，一看就是因為日子太久而失去了黏力後從牆上掉下來的。

牆上有一張是安娜的相片——看上去比現在小得多，大約八歲左右的樣子，不過李阿宋從一些特徵上認出了她：金髮，灰色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神情。安娜的旁邊站著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子，男孩長著沙色的頭髮，臉上帶著淘氣的壞笑，T恤衫外套著一件破舊的皮盔甲。他指著身後的一座峽谷，彷彿在說：“咱們去黑暗峽谷裡殺妖魔鬼怪吧！”另外一張照片上，安娜和那個男孩坐在營火前，笑得前仰後合。

李阿宋從牆下撿起一沓照片，看樣子是那種在簡易室中照的大頭像：相片上除了安娜和那個男孩子之外，還有另一個女孩子站在中間。那女孩約莫十五歲，黑色短髮，打扮得像個搖滾樂師：黑色皮夾克，掛著銀色珠寶項鍊。她雖然半露微笑，但三個人一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是塔莉亞。”忽然有人說。

李阿宋轉過身，看見安娜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她表情哀傷，似乎這些照片勾起了她最傷痛的回憶。“她也是宙斯的孩子，曾經住在這裡——不過時間不長。抱歉，我進來時沒敲門。”

李阿宋說：“沒事。反正我也沒覺得這裡是我家。”

安娜一身行裝：混血營制服外穿著過冬棉衣，匕首掛在腰間，兩肩揹著行囊。

李阿宋說：“你改主意了？要和我們一起嗎？”

安娜搖搖頭說：“你們的實力已經很強了。我是去找朱朋特。”

李阿宋微感失望。他很需要一個經驗老到的人來做行動指導，這樣他就不會感覺自己是在把小笛和雷奧往絕路上領了。

“嗨，你能幹好。”安娜鼓勵說，“我有種感覺，你不是第一次參加探險行動了。”

李阿宋也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曾參加過探險行動，但這並不能給他帶來信心。他在大家的眼裡是個勇敢而自信的強人，但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茫然。一個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的人，大家怎麼就會對他抱有這樣的信心呢？

他看著照片上笑顏如花的安娜，很想知道她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開心地笑過了。她肯定非常喜歡那個叫朱朋特的男孩，所以才這麼掛心地去尋找他。想到這裡，李阿宋感到有點嫉妒朱朋特。現在有人也在尋找他李阿宋嗎？如果現在也有個人對他如此牽腸掛肚，而自己卻絲毫不記得那個人該怎麼辦？

“你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李阿宋試探著問。

安娜握著刀柄，朝四下裡望了望，似乎想找個椅子坐。當然啦，屋子裡哪有什麼椅子啊。“坦白說，李阿宋……我也拿不準。往最好方面猜，你是一個獨行俠。那種人我偶爾也能碰上幾個。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沒有被半人半神營尋找到，因此只能透過不停地流浪四方避開魔獸的追蹤。獨行俠進行自我訓練，完全靠自身去應付魔獸。他們能活下來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李阿宋說：“柯戎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曾說‘你不是死了嗎’。”

安娜說：“他這麼問不奇怪。大多數流浪在外的半神都難逃劫難。對於宙斯的孩子來說，能夠在沒有半人半神營的庇護下活到十五歲，這種機率更是微乎其微。但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塔莉亞小時候也是獨自漂泊了許多年，不但自己沒有死，而且還照顧了我一段時間。所以，我猜你也是個獨行俠吧。”

李阿宋攤開手問：“那這些標記怎麼解釋？”

安娜盯著他胳膊上的刺花，顯然也感到大惑不解。她說：“這個嘛，鷹是宙斯的標誌，這一點能說得通。十二條豎線——可能代表年歲吧，如果你從三歲起就開始畫的話，一條代表一歲，到你十五歲，正好十二條。至於‘SPQR’這四個字母嘛——呃，意思是‘羅馬人民和議會萬歲’。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把它刺在手臂上，除非你的拉丁文老師很偏執……”

李阿宋肯定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而且他同樣認為自己不可能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呢？安娜說得很明白——對於半人半神來說，半人半神營是世界上唯一的安全區。

他說：“我，咳……我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李阿宋有些不好意思，但安娜聽了卻沒有表現出意外。

她問：“這種事對於半神很常見。你在夢裡見到什麼了？”

李阿宋告訴她夢裡有一群狼、一座古舊的房子和兩根石柱。安娜一邊聽著，一邊來回踱步，神情越來越不安。